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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秩-第十二章

一秩

第十二章-和馬爾濟斯的秘密

 

新一期的八卦雜誌樂此不疲地再次玩起連連看的遊戲,封面斗大標題寫著:「Pinkmonster另有其人,鄭秀妍遭知名新生代作家金泰妍狠甩,黯然療情傷」。

 

他們拍鄭秀妍一個人去醫院拆石膏複診,拍她素顏憔悴神情恍惚呆望著窗外,寫金泰妍親口證實日復一日在網路上噙念的她並非鄭秀妍。

 

再畫上無聊的關係圖直指黃美英與鄭秀妍的感情早已破裂顯得鄭秀妍可憐程度更甚,一併貼出那一天的黃美英,站在鬧區手足無措,最後被帽簷壓低看不清面容的金泰妍一併帶走的照片,記者說黃美英疑似因為與男友和那一日開著跑車前來救美的神秘人糾葛不清,對鄭秀妍落井下石不失為一種情緒發洩。

 

那一日的意外雖被經紀公司嚴正否認與黃美英有關,但事發原因眾說紛紜,如今鄭秀妍工作停擺,加上身心皆受了傷,對她而言無疑是雪上加霜。

 

循不出任何邏輯關係的圖片順理成章佔據版面,出刊的那一天,一無所知的黃美英只想艱難地用左手翻閱兒童故事集書頁的瞬間,以為失足跌進夢裡才有辦法被金泰妍抱得這麼緊,永遠也逃不出去似的,過於美好的錯覺。

 

「可是我沒有在等妳呢daedae——」

 

想念太深沒入大海,企圖學著堅強到底的小獅子負了傷,只好說謊。

 

說的時候下巴抵著金泰妍的肩忍不住蹭了蹭,黃美英閉起眼,喉間乾澀,眼角霧氣不由分說的恣意攢蹙,再次鎩羽得很是狼狽,關於如何學習不依賴這件事情。

 

「沒有在等我的話,那為什麼又回來?」金泰妍哽著嗓音低問。

 

是啊,到底為什麼回來了?

 

破舊的老公寓沒有電梯,初秋的天氣爬上六層樓也得費盡力氣,下雨的時節壁癌蒼白潮濕像一首怎麼唱也唱不完的老調歌曲,然她竟甘願捨棄新城區二十四小時都有管理員嚴密監控的電梯豪宅,黃美英答不出來為什麼,只是沈默。

 

明明這就是另一道題的答案。

 

橫亙著兒童故事書和粉紅色石膏,金泰妍風塵僕僕帶著想念越洋回到這裡,抿唇,細微的聲調輕輕顫抖,再問:「他呢?為什麼不照顧妳?你們⋯⋯」

 

「和他很好,只是他在忙⋯⋯」還想假裝一切都沒問題。

 

「那妳手機為什麼不開機?」微慍。

 

黃美英無可奈何軟下語調,無從察覺地再次潰不成軍:「沒電了⋯⋯」

 

懷裡的黃美英不吵不鬧,看不見波動的眸光足以頹圮整個秋季,金泰妍深怕加重力道,黃美英就會不見,緩了一口氣:「為什麼要去撿手鍊?黃美英,妳差一點就死掉了妳知不知道?」

 

抵在書頁上的左手指尖沿著心底深處的聲音攀上金泰妍的衣角,輕輕擰住,黃美英再次望向角落透過窗紗的陽光,破了洞的心口趁隙讓疼痛悉數進駐。

 

「daedae,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怎麼可以丟了它。」

 

什麼都沒有了。

 

先是丟了一段誤認的愛情,再把金泰妍十年間的溫柔也遺失在歲月之外,累得什麼都抓不住的話,那就轉身,愀然也好毅然也罷,興許這都是她用以償還金泰妍的債,才會被困在老舊城區的頂樓加蓋無處可去,徒留她一個人。

 

咬緊下顎,眼底滿滿的黃美英,深紅色鬈髮,髮根微透出深黑色痕跡,藏在自己薄帽T下的她的右手,厚重石膏隱約還能看見指節佈滿擦傷,金泰妍摻進初秋蕭瑟的聲音沒了顏色,「怎麼會什麼都沒有,妳還有⋯⋯」

 

我。

 

來不及說完,秋日的太陽曬滿了寂靜樓房,擺在腿上的兒童故事集摔落地面,黃美英鬆開手,扶著牆站起身,破碎聲調被那一夜的火紅撕裂,「妳每次都說我還有他,可是daedae,妳分明知道我希望那個人是妳。」

 

「所以我回來了。」

 

「可是我不想等了。」黃美英背過身說得很輕,不怕受傷也不怕媒體的流言蜚語,卻在手鍊掙脫手腕的剎那害怕一無所有的自己就連回憶也抓不住,此時此刻,只怕轉身之後再看見金泰妍便會不顧一切的躲進她懷裡。

 

金泰妍不是她的,不能任性。

 

 

上午十一點,沒有緊貼的擁抱,撿起來的兒童故事書書頁折起一小角,翻起細細毛邊像是日夜不曾離手,有思念在字裡行間葳蕤,黃美英太傻,以為金泰妍看不見。

 

浴室裡的水流聲偶爾間斷金泰妍回來之後倏忽變得冗長的時間,倚在門邊,金泰妍終於忍不住,伸手敲門,「黃美英,我就說我幫妳了,妳都快進去一個小時了,快給我出來!」

 

留一抹欲墜的背影給金泰妍,黃美英當是時踏著金泰妍的藍色小熊拖鞋,拿了衣服就往浴室走,她說金泰妍我累了,我要去洗澡。

 

擰眉問她需不需要幫忙,得不到回應只有浴室門彷彿下定決心碰的一聲被重重甩上。

 

那一天李順圭掛斷電話前,幾經遲疑後還是開口,「金泰妍,妳不要以為黃美英是真的不想告訴妳,她只是害怕。」

 

怕的是依賴,李順圭沒有再對金泰妍說。

 

思緒回溯的片段,水聲陡然停住,潮濕微弱的嗓音傳來:「在穿衣服了,daedae妳別喊⋯⋯」

 

傻瓜。

 

輕易轉開浴室門把,撲面而來的白色霧氣裡有她們十年來每個晚上都在純棉睡衣上綿延的香味,金泰妍抬眸,濕潤的眼底是黃美英的石膏尷尬卡著她的純白T恤,手臂上幾條不淺的擦傷都是那一夜固執恪守回憶的證據。

 

溫熱的白霧中仍被金泰妍看穿得徹底,黃美英慌忙抓住金泰妍衣角,短促的音節踉蹌,她說這幾天真的一切都好,傷口不能碰水但她還是能簡單盥洗,雖然動作慢了點,可是⋯⋯

 

那些一切都好的但書,狹仄的浴室裡轉不了身,開不了口,幾釐米的距離裡逃不開金泰妍的眼睛裡有一汪深潭,像極她們分離數月妄想可以穿越的那片深藍,黃美英眨眨眼,頸項間掠過金泰妍噴薄的熱氣,發癢。

 

「美英妳啊——就是太好強了,其實,不用這個樣子也沒關係。」金泰妍一字一句說得輕柔仔細,眼前黃美英眼眶微紅,不發一語。

 

十年前這間小浴室的瓷磚脫落偶爾還會在停電的夜晚響著黃美英要daedae來救她的迴音;十年後金泰妍重新改裝浴室,不再有木窗被濕氣侵蝕的窘境。

 

她的溫柔從未離席,只是太重了,所以不得不變得透明。

 

她該拿黃美英怎麼辦才好?

 

客廳關了燈,落地窗外緩慢流瀉日光,生活了十年的城市街巷怎麼可能說逃就逃?金泰妍小心翼翼替她上藥,說這次去買了不少餅乾糖果,如果妳乖乖養傷或許還有口福,否則就要全部拿去出版社分送給別人。

 

黃美英癟著嘴,尚未結痂的傷口被藥水入侵後仍舊刺痛,嘶的一聲呼痛後別過眼,「妳也可以拿去送jessie⋯⋯」

 

「這幾天有沒有好好休息?」拉過黃美英的左手鎖進掌心裡,鬧脾氣的黃美英,金泰妍比誰都還要熟悉。傾身向前,對著瀏海下不算明顯的傷口吹氣,「忍耐一下,等傷口結痂就不會那麼痛了。」

 

等到黃美英驚覺距離太近,險些就要看著金泰妍嘴角邊的小痣發起呆來,手心傳來的溫度又太暖,終於想起應該要逃離,為時已晚也還是執拗甩開金泰妍的手,低下頭,「沒時間⋯⋯進度被我耽誤太久了,還不可以。」

 

不可以開刀也不可以休息,沒說的是一閉眼便如浪拍上心間的黑暗總在疲憊到無以復加的時候,冷不防任憑火紅色的熱燙溫度一次又一次迸裂。

 

「好了,擦好藥了,那去吧。」

 

「做什麼?」

 

「去睡一下吧,晚點我再叫妳。」

 

過去那些必須連續趕場的試鏡空檔,偶爾趁著中午回家和金泰妍一起吃飯,她也是這樣,黃美英以為貪戀的溫柔時過境遷,熟悉的語調繞過時間走到身邊,也該是爆炸留下的後遺才對。

 

她說我不累,卻還是被金泰妍拎著回到別離前被某個人特地換上淡粉色床單的雙人床上,金泰妍想拉緊窗簾,身後的黃美英猛地抓住金泰妍的手腕說不行,像是終於願意發出求援訊號。

 

「怎麼了?」

 

時間空間再無差距,但金泰妍的每一個問題都讓黃美英遲疑好半晌才有辦法回答。

 

「亮亮的,比較好⋯⋯」

 

窗外越壓越低的雲層不知是不是初秋鋒面到來的預告,金泰妍停下動作,逆光裡輕輕將黃美英摟進懷裡,尾音沾了蜜,「別怕,去睡吧,我陪妳。」

 

別怕。

 

黃美英還不懂,不懂這句話出現以後,老舊城區的頂樓加蓋即使黯淡無光也毋需再害怕什麼,但她不能任性。

 

不去擁抱、不說想念,黃美英縮在被子裡仰頭看金泰妍從床頭櫃隨意拈起一本詩集,疊了兩個枕頭半靠著床,長長睫毛下的目光下一秒循著熱度而來,無處可躲,反應遲鈍。

 

「累就睡吧,我在這。」

 

黃美英躲不開金泰妍的溫柔,金泰妍的溫柔爍著藏不住的光亮,輕輕柔柔曬上溫度,烘熱後的清爽,見黃美英眼圈下的深黑滿滿疲憊痕跡,只好放下手裡的書,再將被子拉高拽好,又說,「黃美英妳累了,快睡。」

 

李順圭說黃美英沒日沒夜的只想趕快進劇組復拍,金泰妍妳勸勸她。

 

忘了告訴李順圭,心裡頭住了十年的小獅子拗起脾氣來誰也擋不住,妳只能細心呵護,就算她張牙舞爪揚起戒備,也不過都是略有些失敗的防禦機制。

 

「daedae妳可以去照顧jessie不用管我,我自己可以⋯⋯」說了沒在等也不想再等的黃美英,還沒消腫的左手指間,被子下做賊心虛似的勾住金泰妍的衣角。

 

「黃美英,以後別爭了,好嗎?聽話。」金泰妍的溫柔涓流淌過日光鋪滿的初秋,心臟沒有破洞,只是住著黃美英,從此不由自主。

 

是真的很累很累了,黃美英半眯著眼,扯了扯金泰妍的衣衫一角嘟嚷:「daedae我還不都是為了妳,可是以後不會了,不爭了,也不會再想妳了,什麼都不要了⋯⋯」不再依賴了,好不好?她想,即便根紮得再深,她總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揮霍,金泰妍不是她的,從來就不是。

 

什麼都不要了。

 

入睡前襲來的不是震耳欲聾的轟然巨響,柔軟蜿蜒的夢境和金泰妍的擁抱一樣都是太美好的幻覺,誤以為討厭自己很久了的她,低身在自己額上輕輕落吻,繞過傷疤,萬分珍惜的模樣。

 

擱在一旁的詩集被風吹過書頁,金泰妍當年裝在老舊皮箱裡一起帶來這座城市承載著夢想,第一百二十六頁,輕淺落著:「我們告別了兩年,告別的結果,總是再見⋯⋯」

 

告別的結果,總是再見。

 

更遑論她和黃美英一點也不轟烈的糾纏已經逶迤十年,無論金泰妍多想躲著不說,黃美英多想轉身逃跑,蓄意的告別最終總還是在老舊城區的頂樓加蓋裡再次相見。

 

她和他或許才能手牽手走向愛情的最後歸途,至於金泰妍自己,就算只能充當暫時的依靠,也無所謂——喜歡黃美英的這件事情,成了她和兩隻馬爾濟斯的秘密。

 

 

再醒來是沒了金泰妍的臥房落了滿室斜陽,如果不是聽見門鎖轉了三圈的聲響如此熟悉,黃美英只會以為此前種種不過是夢。

 

就連刻意留下昏黃的床頭燈大概也歸屬於意外的範疇——

 

順著視線餘光看見露台邊的木門,霓虹燈明滅之間映著金泰妍抱著prince進門的身影,好像真的不是夢。

 

金泰妍把prince放落地面,右手腕上拎著的超市購物袋軟軟倒在餐桌上,她說我把prince接回來了,李順圭根本要把狗綁架,還老對著prince福實福實的喊,黃美英,李順圭什麼時候又變成prince的daddy了?這可不行。

 

即便石膏是粉紅色的也無助於傷勢進展,黃美英費力撐起身險些自床榻邊緣栽倒的瞬間被金泰妍一把抱住,剛睡醒的嗓音微啞,「可不可以不要討厭我又對我好,金泰妍⋯⋯放開我。」

 

「現在這樣怎麼能放?」說給自己聽的詰問,金泰妍低頭看見黃美英寬大T恤下斜斜滑落露出肩膀上的淤青,想起幾十分鐘前李順圭交出prince後,把新出刊的八卦周刊甩到面前。

 

她說金泰妍妳這神秘人可真是害人不淺,美英現在受傷了又剛分手,還被扯進妳和鄭秀妍的事情裡,要我怎麼和公司說?

 

分手?誰和誰分手了?

 

黃美英和他啊!早就分了,美英沒告訴妳嗎?

 

⋯⋯

 

她說和他一切都好。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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