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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朱北唐】我与祂们的交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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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诗逸上一次见到「祂们」的时候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因而她不能确定眼前那一黑一白的颀长身影是不是幻觉。录制已经结束,工作人员和摄影器材也悉数撤场,她揉揉眼睛,再揉了一下眼睛,当她试图重整视线,她感受到手腕处掠过一阵微凉触感,随后听见熟悉的声线紧贴耳畔:「喂——」

 

只一个音节的起伏便让唐诗逸停下动作,谁让她的身体总是服膺于旋律,尤其是回荡超过数十轮寒暑的那一种,她忘不掉。她想,那一声轻唤代表的不外乎是:「唐——手脏,别揉眼睛。」她想假装自己听不懂个中含意,但她向来不擅长说谎,她在慌忙中挣脱朱洁静的掌心,又一次瞥见朱洁静眼底一闪而过的,一种近似于落空的情绪。

 

再没有嘈杂喧闹的叫喊声了,让人很难想象十几分钟前正上演一场拔河大战。朱洁静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她不是跟着其他人一起回宿舍了吗?唐诗逸还来不及推测可能的答案,朱洁静已经倾身靠近。她向对方投以一个尴尬的笑容,问道:「妳怎么还没回去?」

 

「才想问妳呢,大家都走了,妳怎么还站在这?」

 

唐诗逸顺手拿出口袋里的手机:「我打个电话就回去,老师说让我结束录制之后回电给她。」

 

朱洁静哦了一声,她原想提醒唐诗逸夜深了,水气湿重,电话讲完就赶快回去吧,也请记得代她向老师问声好。她的手心甫留下唐诗逸手腕温度,当她试着再一次触碰,就只是轻轻拍一拍肩膀,然她名义上的师妹却迅速地躲开,甚至向后退了一步。

 

好像刚刚那场运动会还没结束,比赛还在继续,关于一场闪躲的游戏。

 

朱洁静抿抿嘴角,笑着说:「小唐,注意休息,别太晚了。」

 

「嗯,妳也是。」

 

唐诗逸正准备目送朱洁静,对方却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似地又转过身,「小唐……」

 

「怎么了?」

 

「下次要是再有这类型的录制,可别太拼命了,我明白妳自己一定能拿捏分寸,但是……」

 

混战般的运动会才刚结束不久,空气里残存着沸腾的余温。彼时唐诗逸站在一只没有指针的时钟立牌前,以肢体作为时间的唯一依据,大家都在为她加油,没有人知道时间深处藏有风险,除了朱洁静。如果唐诗逸在胜负之外尚有其余心思,她会发现自己的灵魂其实和对方靠得很近,以目光,以一些相似却又不能过于靠近的生命经历。

 

好在当时的她像个得以重返童年的小孩,沉浸在欢腾的海浪里,随着人群涌动,她什么也没发现,这样也好。

 

这样也好,很多事情唐诗逸暂时没能察觉,正好用来平衡那些无以名状的默契,好让她们之间看起来有些熟识,却又适合扮演彼此的陌生人。

 

当朱洁静用一种近乎心有余悸的神情望着唐诗逸,话明明还没讲完唐诗逸就懂了,她拍了拍自己的腿,「别担心,没事的。」

 

「嗯,那我先回去了,妳早点休息。」

 

「这句话应该是我要对妳说的吧。」

 

「知道啦。」

 

朱洁静转过身,朝唐诗逸摆了摆手,细瘦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尽头。

 

唐诗逸手里从未进入通话的手机屏幕早已暗了下来,她望着朱洁静,偷偷借着每一次的目送倾诉无人闻问的秘密。

 

所有人都忘了她和朱洁静曾经不只是同行,也曾是相拥于舞台暗处的恋人。所有人都忘了,只有唐诗逸自己记得,至于同样保有这段记忆的,可就都不是人了。

 

唐诗逸拧起眉,刻意压低音量,在偌大的广场中央说道:「好久不见了,出来吧。」

 

除了更深的夜色和身后草丛里嘈杂的虫鸣之外,还有什么吗?她疯了吗?

 

唐诗逸只好又一次眨了眨眼睛,穿着纯白色西装的女人抱着一台IPAD坐在场边的木椅上,笑着对她说:「小唐,妳怎么知道我们要来?」

 

唐诗逸还没开口,只见路灯下陡然出现另外一名女子,穿着和白衣女人同款不同色的西装,祂一身漆黑,正低头望着手机,也不看唐诗逸,只径自接续着说:「对啊小唐,是不是妳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分数都快给扣没了?」

 

两个女人身形相仿,一搭一唱,在灯光的映照下看不见任何一道应该斜曳的,属于正常人类的影子。

 

她们是唐诗逸久未重逢的旧识,久到唐诗逸必须调动脑海里陈旧的记忆,径直回溯至几年前的冬日。

 

那是她生命里最漫长也最离奇的一轮寒冬。

 

穿着白西装的女人像是看穿唐诗逸的怔然,用手里的IPAD轻拍唐诗逸的手臂:「喂,妳先别急着忆当年,要想回去自己慢慢想,我们来是要和妳说正经事的。」

 

唐诗逸蹙起眉心,把唇瓣抿得很紧,不等白衣女人继续说下去,她沉着嗓音说了一句对不起,全然没了录制运动会时的轻松活泼。

 

白衣女人作势摀着耳朵,祂说我不听,七年前就和妳签了合同,也把规定都说清楚了,妳自己要违规,这可没得通融。

 

「刚刚……刚刚那样那也算是主动找她吗?」唐诗逸问道。

 

「妳觉得呢?」

 

白衣女人接着将手里的屏幕转向唐诗逸,亮出一张记录着扣分项目的清单:

 

  1. 屡次与朱洁静在网上互动并称其为「亲爱的」
  2. 谎称与朱洁静于剧场偶遇实则蓄意为之
  3. 录制节目期间和朱洁静坐得太近
  4. 录制节目期间和朱洁静以视频电话联系
  5. 录制节目期间和朱洁静进行不当之肢体接触
  6. 录制节目期间主动提起朱洁静并推荐其参加劈叉竞赛

 

唐诗逸瞇起眼,望着屏幕上朱红色的字迹,不解地问道:「这是这七年里所有的违规事项吗?」

 

「当然了,达到扣分标准的都列进去了,至于其他,就尽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毕竟我们又不是只处理妳一个人的案子。」白衣女人说。

 

闻言,唐诗逸不禁拉高音调,说道:「什么叫『不当肢体接触』?我们第一次公演的时候也不是我主动找的她,编舞也不是我编的,我能怎么办?」

 

「那个当然不算。」黑衣女人的视线终于离开手机屏幕,祂面无表情地走到唐诗逸身边,伸手戳了戳她:「上面写的违规事项是关于这个的,当天是妳主动邀请她试吃东西,还戳了对方,是吧小唐?」

 

唐诗逸百口莫辩,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低下头,她说是的,是我一时忘了保持距离,我承认是我的错。

 

「我就说我们是不会随意诬赖妳的,诬赖妳也没好处。」白衣女人耸耸肩,接着又说:「毕竟这场交易也是意外,我们其实也没想过当年妳在ICU里居然看得见我们。」

 

当记忆的细线再度被勾起,像一团紊乱的毛线纠缠着,唐诗逸看着眼前两名女人,又或者更准确一些,站在她面前的并不是人,而是更该被称为「黑白无常」的阴间使者。

 

长年浸润在一项技艺里的人往往擅长隐忍,忍耐单调而重复的练习、巡演日程中流转的长夜,以及梦魇般的伤病,因此守住秘密对唐诗逸来说并不难,秘密的内容包含她其实看得见黑白无常,甚至曾经与祂们签下一纸来自阴间的合同。

 

不过第七年而已,唐诗逸总在恍惚间以为这些秘密已经深埋千年,或者几次轮回。

 

此时仅剩路灯下的影子与她相伴,她看着黑白无常一如七年前的那一天,不知道正为了什么而争执着,索性放任自己短暂地回到那一年冬日,关于朱洁静扎实地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七年前她和朱洁静刚交往不久,那时她受了伤,每天仍然过着两点一线的规律生活,只不过将线的那一端由练功房替换成了医院。朱洁静作为名义上的师姐,几次在电话那头说着小唐,我懂受伤有多难受,妳一定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如果觉得无聊了随时都可以找我,虽然我最近有点忙,但是只要妳需要,我随时都在。

 

那时候唐诗逸觉得朱洁静大概对每一个人都说过类似的话,毕竟朱洁静是那么热爱舞蹈,因而跳着舞的人自然会被纳入爱的范畴。她也是跳舞的人,朱洁静当然爱她,却又不只是爱她一个人而已。她们灵魂并没有因此而比较靠近。

 

直到有一天她和朱洁静在一次聚会上碰了面,每个人都在关心唐诗逸的伤,除了朱洁静,一个人坐在角落沉默不语,喝了很多酒,筷子倒是没动过几回。

 

唐诗逸后来是在餐厅的阳台外找到朱洁静的,她的师姐穿着一身黑色连身长裙,斜倚着栏杆,手里夹着一根尚未点燃的香烟。

 

她问朱洁静怎么了,怎么看起来好像闷闷不乐的样子?

 

朱洁静手里的香烟被指尖拧出凹折,像在忍着什么,那一刻在她们之间流转的语言仅能被彼此的身体转译。朱洁静抱住她,而唐诗逸被搂得莫名,鼻头甚至因为朱洁静的发丝发痒,她在差点就要打喷嚏的时候听见朱洁静对她说:「小唐,我不可能对妳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因为我自己也明白,对于我们来说有些伤永远不会好,所以我只想告诉妳,妳一定、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我还想看妳继续跳。」

 

朱洁静的拥抱和她的人一样单薄,唐诗逸不敢断定那是不是一个真切的拥抱,但是对方的呼息掺着酒气抚过她的颈间,她浑身紧绷,只有眼角的泪是柔软的。自从受伤以来,每个人都对她说早日康复,她知道那些话没有恶意,可只有她自己明白,康复的意思是很多事情再回不到最初的模样。

 

唐诗逸愣了楞,好半晌才对朱洁静说:「朱姐妳好像喝多了。」

 

喝多了的朱姐只是清醒地给予她一个很轻的吻,稀释她滑落颊边的眼泪。

 

「喝多也好,好像也只有喝多才能和妳这样面对面说话。」

 

那一年的唐诗逸在夜风里望向朱洁静泛起一圈微红的眼睛,笑着说:「朱姐妳好奇怪,妳平常应该不是这样的人吧?」

 

朱洁静听了也笑,笑里藏着些许自嘲,她说是啊我本来不是这样的人,可是碰上了妳,一切都不一样了。

 

确实不一样了,当一个拥抱与一个吻在夜里成立,唐诗逸像是终于开始读懂朱洁静在过往留给她的只字片语。

 

再后来她们都忙,她忙着与伤病共处,至于朱洁静,依然在舞蹈里燃烧自己的生命。若不是黑白无常再次出现,唐诗逸其实不愿回想七年前的那一天,当老师通知她朱洁静在巡演途中病倒了,人虽然已经送进医院,但正在ICU治疗中,情况并不乐观。

 

她随老师搭最近的一班飞机飞往朱洁静所在的城市,老师试图话说得平静,却把她的手握得很紧,「洁静一定会没事的,对吧小唐?」

 

老师暂时不再喊朱洁静臭朱了,唐诗逸明白,关于失去的讯号最容易渗透在这些细枝末节当中,她也是一样的。

 

当她和老师赶在探病时间结束前踏进满是消毒水气味的病房,唐诗逸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她只觉得朱洁静不能再瘦了,好像连任何一根细针都能将她压垮。

 

老师早已泪流满面,她却哭不出来,只在心底默念着:「只要能让朱洁静快点好起来,我什么都愿意。」

 

唐诗逸听着病床边的仪器声响,刺耳地响着:滴、滴、滴、滴——

 

她像是在那一阵构不成节奏的声音深处产生了错觉,以为是谁从门外拖着铁链踏了进来。

 

她眨眨眼睛,以为是自己睡眠不足又或者是精神错乱,才会看见两个身穿西装的女人,白衣女人手里拿着一本笔记本,径自念着:「朱洁静,乙丑年生,阳寿已尽,速速听令,随我等前往地府办理入境手续,切莫——」

 

「喂,别念了。」黑衣女人扯着白衣女人的衣角说道。

 

「什么别念了,再不念可就误了时辰,等下去以后祢要我怎么跟阎罗交代?」

 

「那女生好像看得见我们。」

 

白衣女人这下也跟着皱起眉头,祂推了推黑衣女人的肩膀,「本子上的字怎么糊掉了?」

 

唐诗逸试图用眼神告诉老师这一切都不对劲,但老师似乎什么也没发现,只是站在一旁呆望着昏迷中的朱洁静。

 

好像只有唐诗逸一个人坠入难以解释的荒谬之中。她不害怕,只是静静看着眼前那两个女人正对着一本笔记本发愁。

 

「什么意思,为什么这本子上说我们可以不带朱洁静下去?什么叫『我听见唐诗逸的心声了』。」白衣女人无奈望向身旁的搭档,「我知道阎罗平常贪图方便会直接用本子传信息上来,但祢看这说的都是什么啊?」

 

黑衣女人挑挑眉,转头看向唐诗逸:「妳就是唐诗逸?」

 

唐诗逸点点头,她勉强扯开一个笑容,问道:「请问祢们是?」

 

黑衣女人正要开口,就被一旁拿着本子的白衣女人恶狠狠瞪了一眼,唐诗逸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见白衣女人手捧着本子,像在宣读纸张上临时浮现出的文字:「念及朱洁静于舞蹈艺术贡献良多,经专案批准,特许其伴侣唐诗逸以相关条件签订合同一纸,以延长朱洁静之阳寿,条件如下……」

 

那时唐诗逸只觉得一切都是梦,而她在梦中却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她望向朱洁静,瘦削的身体周围泛着些许微光,像是就快要与灵魂分离。

 

她在偏离正常逻辑的思绪里细细聆听白衣女人宣读的条件:

 

  1. 朱洁静与唐诗逸相恋的记忆将从这个世界上被彻底抹除
  2. 此后不得主动与朱洁静联系(发起者若为朱洁静则不在此限)
  3. 承第二点,如因他人而与朱洁静有所接触,则不得靠得太近(如为合照则两人之间必须与其他人类相隔)

 

如违反上述规定,违反一次扣十分,一旦扣满一百分,则唐诗逸将依情节轻重,按比例折损其阳寿。

 

「如果情节重大,我会直接死掉吗?」唐诗逸只觉得一切都很不合理,但她还是发问了,问得很是诚恳。

 

黑衣女人点点头,笑着说:「那当然了。」

 

「怎么样,听了这些条件妳还愿意换回朱洁静吗?我给妳三分钟,妳最好想清楚,我们还有下一个案子要处理,别浪费我们的时间。」

 

愿意吗?

 

唐诗逸其实答不出来,任何一个落在常理之外的答案都是畸形的。可她不能再多想了,她看着朱洁静苍白的面容,她不再将眉心蹙起,抬头看向病床边的「祂们」,深吸了一口气,她说我愿意。

 

「小唐可以啊!够干脆的,在这边画押吧。」白衣女人将本子递向唐诗逸,一边说着:「朱洁静明天就会醒了,妳别太担心,我想阎罗要留她在阳世一定是有什么意义的,总之记得遵守规定,可别让我们再大费周章上来找妳。」

 

唐诗逸想也没想,在那本写满朱红色字迹的本子上盖印画押,她说我尽量,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就像我也不曾想过祢们居然是真实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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