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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ulrene】小熊骑士-唐吉诃德(上)

心好累,到底要補檔補到什麼程度,因為有些文被鎖我這裡是看不到通知的。感謝好心人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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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OOC

  • 勿上升真人

 

首尔有个地方,地名就不用提了,那里住着一只小熊。她那样的小熊,有两个圆圆的耳朵,还有毛茸茸的身体。她有一个爱人。(註1)

 

她其实不太知道自己到底是谁,虽然她和这世界上所有的绒毛玩偶一样,同样具有一个更类似于昵称的名字。

 

那一年她的小主人裴柱现十岁,位于医院七楼的儿童病房被一场细雨隔绝着,雨声近乎沉默。而她头上那对浑圆饱满的耳朵,在对方喊出「小康」两个字的时候曾经有过极其细微的震动。没有任何一个人类发现这件事情,只有她自己明白,她的名字不仅仅是她得以用来陪伴裴柱现的证明,她从混沌中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昏芒刺眼的白,在刺鼻的药水气味里逼她清醒。 

 

十岁的裴柱现,双颊因为高温而染上不自然的红晕,那是她被赋予名字后的第一个念想:这个叫做裴柱现的女孩,会是我一生的责任。

 

像一部超级英雄漫画才会有的那种开头。

 

此后十余年,她在一次偶然的机会里有了另外一个名字:康涩琪。

 

她在裴柱现二十岁那年成为康涩琪,走进裴柱现自行构筑的幻梦里,佐以跨年夜里超量的酒精。那年裴柱喝得很醉,彷佛要将所有的理智消耗殆尽,友人不在,喧嚣中只剩下一双双虎视眈眈的眼睛。她从裴柱现位于小山坡上的宿舍里惊醒,随手抓了一件外套和宽松运动裤,明显失礼地,闯入首尔盛装的夜里。最终穿过重重人群,在酒吧角落将裴柱现揽进怀里,她不知道她的声音居然会这个样子的,在震荡的乐音里微微失真,涟漪一样扩散着微弱的圈,她说,你们不可以碰我姐姐。

 

说完她便带着裴柱现走了,那是她第一次幻化成人,走进这个世界,也是裴柱现做梦的开始,一场超时的梦,让人一次拥有从触觉到嗅觉的感官享受。

 

她其实不懂人类跨年的意义何在,不过就是从晚上十一点五十九分走到隔天零点零分的过程,不过只是另外一个明天而已,却总被人类扩张着时间单位的意义。她是真的不明白,她想那一刻的裴柱现需要的也只是睡眠,于是在众人欢欣迎向新年的同时,她背起裴柱现走向寒风中的首尔。

 

她像是违逆着什么,因而让首尔成为幻梦的一部份。裴柱现的热气在她耳畔喷薄,呢喃一遍又一遍,彷佛烙印,而她肌肤滚烫,每烙印一次,恍若古时候的烙印之刑,呢喃如铁贴上她的耳垂,白烟在高温下发出低鸣。

 

嘶——

 

裴柱现的咬字早被无数调酒给灌醉了,只剩下热气是清晰的,在她耳边于是只剩下这样的声响,彷佛预示着她一生中的弱点,是她再怎么强大也无从补强的缺失,而那缺失只能指向同一个方位,当时就落在她背上,沉甸甸的,像年末大拍卖里唯一一只没有卖出去的兔子玩偶。

 

裴柱现喝醉也好,她是这么想的,好让她们得以拥有短暂的错置。她成为人,而裴柱现是一只软趴趴的大兔子,兔子和熊可以一起回家,拥有童话里都会有的那种结局。她们会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她就这样背着裴柱现,走向首尔唯一无声的角落,那里距离希望与欢愉有一段距离,她们越走越远,爬上小坡,仅有路灯邀请她们成为光影的一部份。康涩琪走着走着,对着崎岖爬坡上的影子笑了,她想,这可能也是给她的梦,即便她并没有喝醉。

 

喝醉的裴柱现不断叫着她的名字,涩琪、涩琪,我知道妳会保护我的,对吗?

 

她试图学习人类说话的方式,她想让她的声音尽量像水,或者雾,她想跟柔软更接近一点,那时候的她还不明白,这其实就是温柔。

 

她软下嗓音,尽可能不忽略裴柱现混乱的逻辑。

 

小康,妳会飞吗?涩琪妳怎么毛绒绒的?涩琪妳觉得妳是毛绒绒还是胖嘟嘟?涩琪、小康、小康、涩琪……

 

那一年裴柱现租的房子落在这座城市中的僻静一隅,位于某条地铁路线的终点站,出站以后还得走上二十多分钟,她得背着裴柱现走上一段路。也就是说,在尽头来临以前,裴柱现的胡言乱语会奔向哪一个世界,那里是不是连熊都会飞翔,她无从预测起,只能全盘接受。

 

裴柱现的呓语绵延一路,在一年的尾声里兀自闪烁着微光,照亮她,成为她私藏的秘密之一。裴柱现不会知道,这声音形同一把钥匙,将她从混沌中解锁,她遂来到人间,当一只称职的绒毛玩偶。

 

她和裴柱现在昏黄街灯下融成一抹剪影,此后年复一年,康涩琪成为一款梦境限定商品,积极修补裴柱现的脆弱,譬如期末考考差了、和男友分手了、玩游戏输了——

 

她在也不在。有时她是康涩琪,但更多时候,她就只是小康,小康的身体圆滚滚的,耳朵也是,偶尔被裴柱现紧紧抱在怀里,泪水湿透她毛绒绒的手臂。她会用很轻很轻的力度,给予裴柱现一个等同于利息的拥抱,因为小康的手太短了,那只是拥抱的雏形,那不足以回应裴柱现的怀抱,等她成为康涩琪,她就抱得更深,那才是她愿意偿还一生的本金。

 

她很喜欢裴柱现,并且希望对方一辈子都不要发现。

 

裴柱现当然也不会知道,小康体内的棉花,为什么总在康涩琪出现以后变得僵硬,害她经常得到一家老旧的玩具店购置原厂棉花。裴柱现只把康涩琪当成一个梦,而大部分的梦不需要深究。

 

棉花在小康体内如同电池,用来维持思绪清晰,也用来成为康涩琪。这也是她近几年才发现的秘密。有时候她希望甚至她是一支手机,只要透过一条线与电力便能维持生命。但手机在睡觉的时候只会被裴柱现搁在桌边,不能被抱进怀里,所以她还是想当一只绒毛玩偶,没有任何异议。

 

或者,或者有一天,能变成不需要棉花就能活下去的康涩琪,那也会很好。

 

是吧。

 

她经常这样胡思乱想,像塞万提斯笔下的唐吉诃德,把巨型风车误以为是惊天大怪兽,以为真的有资格成为谁的骑士。

 

她错了,康涩琪觉得她真的错了。

 

一个小时前她还是小康,窝在汉江旁的高级公寓看着电视,那是十二月三十一号晚上十一点,裴柱现还在加班,明显从最后一夜的狂喜中脱队。她在等她回家,却只等来身上绒毛又一次竖起。

 

她急急忙忙套上衣服冲出家门,她不知道她为什么总是能找到裴柱现,她只是一只普通的绒毛玩偶,体内除了棉花再无其他,更别说高级的GPS定位装置,但她就是可以,没有半点偏离。

 

据说今年跨年夜的体感温能来到零下二十度,康涩琪却只感到一阵热气将她紧紧笼罩。当整座城市试图封存最后一丝狂喜,幽暗会在某一处掌旗,比谁都还要有耐心。康涩琪深以为然,于是她在十二月三十一日的晚间十一点四十五分找到了裴柱现。

 

距离上一次的圣诞聚餐不过几天的时间而已,她的姐姐再次陷入更深的阴霾里,为的是集团旗下一名因为超时工作而不幸身亡的员工。

 

她经常在电话里听出自责,然而在人类的世界里,扛下重责大任的人总是比别人拥有更多矛盾,裴柱现比谁都自责,却也不能自责。这也是她至今无法参透的奇怪道理,她想属于人类的宇宙里一定还有一套更为吊诡的运行法则,否则裴柱现为什么看起来那么不开心?

 

她还听见电话那头的孙胜完把话说得很快,好像很紧张的样子:「裴总,现在这事情闹得不小,劳工团体那边有一些比较激进的人,似乎打算对您采取一些不好的行为,您里解我的意思吗?他们可能会在私底下对你不利……」

 

「对我不利?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其实我们公司对工时的控管已经在标准以内了,只是现在这事情一爆出来,他们刚好抓紧机会警惕各大财阀,裴总,不如明天开始我多请几个保镳……」

 

「孙秘书,不用了,小事而已。」

 

裴柱现的声音不像她的背影,彷佛只要窗户没关就会被吹散,那声音坚定无比,足以安抚整个冬季似的。

 

她想孙胜完大概是信了,连她也不例外,毕竟工作上的裴柱现从不让人担心。

 

可是怎么会这样。

 

裴柱现在公司停车场一角被几名黑衣男子团团包围,那些人手里拿着球棒与砍刀,来意不言而喻。

 

许多年前她曾在一次成为康涩琪的时刻里告诉裴柱现,我会一直保护妳,请妳相信。

 

不知道裴柱现有没有忘记,但她没有。

 

康涩琪想也没想冲上前,首尔室外温度逼近零下,没想到连地下停车场也跟着遭殃,她一把抱住其中一名男人,一边大喊:「你们别想伤害我姐姐!」

 

她曾经觉得人类说话的时候如果能再柔软一些,一定会很动听。

 

可惜她扯开嗓子,破碎地震荡在偌大的灰霾中,停车场的老旧灯管烧出一角漆黑,灯丝提前告别这一个很难令人感到温暖的年。在那一个瞬间里,她看见了,看见裴柱现向来平静无波的眼底,闪过今年最第一抹,也很快将成为最后一抹的不安。

 

「涩琪?」那喊声带着几分心虚,彷佛正在确认自己是不是身处一个过于真实的梦境。

 

她还没能回应裴柱现难得清醒的叫唤,肌肤忽地感到一阵温热,她拧起眉,低头瞥见腥红汨汨,却没有预期中的疼痛。

 

裴柱现明明没有喝醉,世界却迎来又一次的倒置。

 

莫非康涩琪真的如同唐吉诃德一样,是一名在现实与幻想里尽情颠倒的骑士?她不知道。

 

手臂上的那道血痕确实不疼,她只是听见缝线迸裂的声音,逼真地让她想起裴柱现为她一针一线缝补每一道缺口的模样。

 

她反手扣住对方手里的刀,在下一个空档对着裴柱现大喊:「姐姐,妳快逃。」

 

阵阵回音在空旷的停车场间来回窜动着,躁动而带有一点点连康涩琪自己都不知道的决心。说过要保护裴柱现,不仅仅是小康的责任,当有一天小康可以「长大成人」,那代表的或许会是康涩琪的一生,或者更多的其他。

 

见裴柱现还愣在原地,康涩琪又喊了一次:「姐姐,妳听见没有,快点逃!快点!」

 

快逃。

 

那也是裴柱现的第一次,当她终于看清楚康涩琪的面容,那女孩理应有一双笑起来会很好看的眼睛,如今却因为挣扎而扭曲起来。

 

裴柱现其实还算冷静,只是不能保证自己不会问出:「涩琪,这是梦吗?」之类的蠢笨问题。她紧握着提包,在转身以前,忍不住又看了康涩琪一眼。

 

如果这是一出低成本的深夜戏剧,那么刚才那一眼,足以被称为诀别。康涩琪想。

 

她看着裴柱现的身影消失在出口的那一端,她又一次转身,发现即使球棒重重敲向她的手骨,也像打在一团柔软棉花上,没有任何声音。

 

停车场内的警报不知何时被按响了,彷佛提前迎接新年的烟火,在这一片近乎荒芜的灰中亮起欢欣音调。

 

她开始觉得冷了,她单手握住刀锋,在掌心染上一片无声的鲜红,就这样静静看着那几个男人从凶神恶煞到落荒而逃。

 

然后是沾着鲜红的冰凉刀锋落在地面上,成为年末最后一声铿锵。

 

她希望自己至少能走到门口,或者干脆走回家,但她在此前的余响中听见了线头欲发清脆的撕裂,彷佛她不是绒毛玩偶,只是一张裂帛。

 

她只能跪倒在地,缩在角落静静地想着,不知道这座城市是否已經跨到下一个明天,她不知道了,她的视线像要将她带回最初的那片混沌,在她还不是小康以前,那是更远、更苍凉的寂静。

 

那里没有裴柱现。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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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1:改寫《唐吉訶德》第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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