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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門#

 

031

 

關於生命裡那些在壓抑後愈發劇烈的反作用力,像是此前亟欲隱瞞的腫瘤,又或者極力納入同事範疇裡的大門未知子。城之內博美在設備略有差異的手術室裡依循著那道堅定目光,宛若年少時候喜歡翻閱的童話故事裡才會出現的,騎士的模樣。

 

然童話故事裡不存在那樣的騎士,我行我素地披荊斬棘不為了擊敗遠方的惡龍,只任性地守護眼裡選擇性珍惜的人事物。

 

城之內博美也早已經過了相信童話的年紀。只是仍在陌生的醫院手術室裡微微失神,直到大門未知子的頎長身影帶著細碎微光站在母親身邊,看著她慣例舒展指節,慣例在手術開始以後對於助手遞上手術刀的方式略顯不耐。

 

唯獨那一句繞上耳畔的低語,是回到家鄉後才會遇見的地區限定——放心,阿姨的手術我絕對不會失敗的,所以請城之內醫生好好地協助我吧。

 

「血壓100、心跳60,生命體徵穩定。」

 

口罩遮掩大門未知子嘴角下的弧線,手術進行中禁止情緒過度起伏,無影燈照映下的眼底平靜無波,不會有人發現這趟迷途繞了多少個彎,此刻終於靠岸。

 

這是她的選擇。

 

選擇讓晶叔與廣木百江成為手機未接來電裡的焦躁紀錄,將近六個小時的時間不算漫長,又或者漫長與否的定義不在於時間長短,而在於與自己並肩的那個人究竟是誰。

 

掌心輕輕貼在城之內母親的心口,大門未知子抿緊嘴角,沒說出口的是,謝謝她的努力與堅持,謝謝她之前的招待與熱情。

 

「辛苦了。」

 

「大家辛苦了,剩下的就拜託了。」

 

小心翼翼將那句再次久違的辛苦了收攏在心底深處,大門未知子擺擺手,走出手術室以前望向城之內博美,像是各自在眼角積攢著相似的情緒,不夠張揚,但足夠溫柔,只是誰也不說。

 

 

難得可以看見陰灰雲層與海岸線緊緊相依的頂樓上,大門未知子還沒打開第一個糖漿膠囊,右手前臂處的紗布先行一步被城之內博美輕輕壓下翹起的一角,沒有陽光的海,撲面而來的冷風溼黏沉重。

 

幸好,城之內博美眼睛裡的星光沒有被沾黏的水氣偷走。

 

大門未知子轉頭輕笑,問道:「阿姨呢?」

 

「已經從恢復室推回病房了。」生命裡罕見的不妥協包括和大門未知子並肩倚靠欄杆的姿態,城之內博美背對著欄杆,凌亂髮絲像還帶著手術前的不安。

 

「這樣城之內醫生總算可以放心了吧?」下意識縮了縮手,大門未知子眼睜睜看著自己手裡的糖漿膠囊又被她的麻醉醫生搶走,俐落擰開糖漿膠囊,黏稠甜膩氣味,似是已經開始詮釋顫動星光裡的情緒。

 

「哈?」

 

「由我來開刀的這件事情啊——」

 

城之內博美沒回答,她只是低頭,擰開第三個糖漿的時候被熟悉的掌心扣住手腕。

 

「這樣就夠了。」逸開微啞嗓音,大門未知子輕輕捏了捏城之內博美的手腕,笑道。

 

城之內博美抬眸,輕易被大門未知子過於清澈的目光攫獲,她歪過頭,揚起尾音問:「夠了?妳確定?」

 

「確定。」大門未知子甚至篤定。

 

「大門醫生今天只需要三個糖漿,該不會是因為我媽媽的手術難度太低了吧?切得不夠盡興?」城之內博美輕聲反問。在自我認知中早已駕輕就熟的調侃,仍被擋在大門未知子忽然溫燙的氣息之外,無所適從。

 

大門未知子接過托盤上的玻璃杯,透明杯身裡的海岸線扭曲膨脹,像在等待雲層後的陽光掀翻潮濕霧氣,她晃了晃杯子,頓了幾秒後才終於開口:「城之內醫生,妳明明知道不是這樣的,我喝多少糖漿向來跟時間啊難度啊沒什麼太大關係,我又不會失敗。」

 

妳明明知道不是這樣的。

 

過於限定的語句恍若深埋在時間深處的密碼鎖,城之內博美微愣,嗯了一聲,轉頭瞥見大門未知子帶著人工合成氣味的嘴角再差一公分就會與唇瓣緊貼,急道:「大門醫生妳就不能好好說話?」她是說,別靠得那麼近,近到像是偌大頂樓上唯一一台生命監測儀,不用密閉空間也能輕鬆成立。

 

「我是怕妳沒聽清楚我剛剛說的話,我說,城之內醫生妳明明知道不是這樣的。」

 

「我聽到了。」

 

「城之內醫生。」

 

「嗯?」

 

「不是也有人有那樣的習慣嗎?譬如說,出去玩的時候因為認床的關係所以整夜都睡不好,或者一定要帶上自己的枕頭跟被單——」大門未知子仰起霧氣深濃下依然好看的頸間弧度,唇齒間的甜潤過喉間,「我啊,是那種會認麻醉醫生的人哦。」

 

城之內博美別過頭,躲不過厚重而攻略性極強的香甜進逼而來,緩了好幾口氣,找回自己過去這幾年來最為熟練的避重就輕:「大門醫生妳的合約怎麼辦?今天那台手術總不會沒人開吧?」

 

「加地醫生在呢怕什麼,剛好也是適合腹腔鏡手術的病例。」放下玻璃杯,彆扭的溫柔暫時可以躲進釀造的甜味裡,大門未知子倚著欄杆,被風吹亂的頭髮蓋住清澈眼底的波光,粼粼倒映時間走過的痕跡,她壓低音量緩緩說道,「至於合約,我想清楚了,想要妳活得比我長,也不見得得依賴那些計畫與技術,自由醫生的好處就是能在各級醫院間穿梭,況且,天堂院長似乎也沒有意願讓我深入計畫核心,所以,我不要了。」

 

海風細細摩娑低啞嗓音,像是隔著遙遠的距離,城之內博美嘆了口氣,「大門醫生總是這麼有自信呢……」

 

「城之內醫生,我沒有自信。」大門未知子回應城之內博美漸弱的尾音,一如她們相遇的第一年,不是謙虛也絕非示弱,清澈而堅定的陳述僅僅是另外一場豪賭的開端。

 

「說的也是……面對這樣的病,就算是大門醫生妳……」城之內博美忽地暗下的星光與身邊的她隔著好幾光年的距離,不能輕易愉悅的掌心縮進白袍口袋裡。

 

「所以城之內醫生妳才更要待在我身邊啊,對了,我得先回去東京,可能過幾天才能來探病,妳自己多保重。」熟練地打亂城之內博美的節奏,大門未知子拿起拖盤轉身準備離開。再怎樣像個孩子也清楚明白,那座城市裡還擱置著許多未解的困境,她勾勾嘴角,「也幫我先謝謝妳那個大學前輩,是姓桐島嗎?啊討厭——」

 

「是晶叔?」

 

搖搖頭,大門未知子答道:「晶叔、百江、天堂院長、加地醫生、小金……」又一次認真的扳起手指,她無奈聳肩,「回去被這些人罵完一輪就能結束了,城之內醫生,妳不要用那樣的表情看我,這是我自己的選擇。」

 

家鄉海岸線吹拂而過的濕涼海風,也許適合用來藏匿不露骨的溫柔,城之內博美轉過身,修長指結搭著欄杆輕敲節奏,深深吸氣,嗓音輕輕掠過大門未知子的耳廓——大門醫生,妳要想清楚,雖然這是妳的選擇,但我們……我是說既然我們一起受雇於神原名醫介紹所,有些選擇就得一起承擔。

 

大門未知子抬起下巴,癟癟嘴,像是真的經過審慎思量,幾秒後漾開無害笑容

:「好啊,那就一起。」

 

「大門醫生我不是這個意思!」失控的尾音抓不住大門未知子的背影,徒留城之內博美一個人在頂樓,幾秒前看似隨興過頭的回答還在腦海裡遲遲不肯散去。

 

一起。

 

說得很像放學以後要不要去街角的小店買完零食再一起回家的邀請。其實也不算邀請,畢竟不管回答與否,掌心都已經被握得死緊。

 

 

帶著衣衫上滲落的綿延水氣回到東京,晶叔坐在麻將桌前抱著無辜酣睡的班凱西,才生效又作廢的合約同樣無辜,彷彿再也等不到任何胡牌的可能。

 

大門未知子雙手插在外套口袋裡斜靠著門柱,熟悉的老舊木頭氣味沁入鼻間,高高抬起的下巴不到幾秒又癟成垂頭喪氣的模樣,她傾身彎腰,一字一句說得清晰分明,她說晶叔對不起,是我錯了,我不該擅自違約還讓別人代替,但有更重要的人等著我去救,我不想讓城之內醫生失望,這件事情由我一個人承擔,是我自己要去幫城之內醫生的媽媽開刀的,和城之內醫生無關——

 

晶叔戴起老花眼鏡翻開帳本,鏡架滑落鼻樑的時候說了一句,未知子妳不要和妳爸那麼像行不行?放著大合約不要,到底在想什麼……

 

微涼髮梢刮過眼角微微刺痛,良久,大門未知子眨了眨乾澀的眼睛,認真回答晶叔明顯更接近於碎念的問題:「晶叔,我想清楚了,我只是不想讓那些對於我來說很重要的人,就這樣輕易消失不見,尤其在我的能力範圍以內。」

 

「未知子,那就好好找個時間和百江談談吧。」帳冊上被各式顏色的墨水圈點,是大門未知子生命裡從來不用煩惱的一頁,晶叔只能繼續嘆氣:「工作上她有她的考量,但以朋友的角度來說,她確實也想幫妳,只是妳也知道她總是那樣。」

 

「我明白了,那天堂院長那邊……」

 

「我不知道,我現在聯繫不上他。未知子,還是先好好擔心妳的下一份工作在哪裡吧,不工作就沒有錢哦,這是很重要的問題。」

 

大門未知子無奈扶額,像是終於懂得幾個月前城之內在病房裡狀似玩笑的提醒——錢的事情一直都是需要擔心的喔,大門醫生。

 

她想她了。

 

 

宛若巨大迷宮的城市在晚上七點鐘被流光溢彩的顏色刷上冷冽溫度,大門未知子的指尖滑動著手機聯絡人畫面,最終選擇跳過廣木百江的電話號碼,任憑不遠處的靜謐與海風穿透話筒。

 

城之內博美的母親在電話那端仍略顯虛弱的說,未知子,能夠有妳幫我動手術真是太好了,謝謝妳。

 

一如多數時候的彆扭,大門未知子嘿嘿笑了幾聲,來不及把更多曲折的問候拋向海岸線的那一邊,只聽見電話那端的雜音沙沙摩擦,像是闖進一片海,或者更空曠的遠方,她連忙開口問道:「城之內醫生?妳不在病房裡面嗎?怎麼那麼吵——」

 

如果大門未知子幾個小時前的回答是小學生放學以後邀約,城之內博美相隔著時間空白後的通話其實高明不了多少。

 

「我等等得回東京準備一下行李,也要向晶叔暫時請假,最近會待在老家這裡照顧我媽。」

 

「那我回家等妳吧,剛好晶叔那邊也有一些資料要給妳看,對了,要給小舞的娃娃我重新買好了,等等再聊。」

 

城之內博美愣在病房外的露臺邊,攏緊大門未知子的外套擋下刺骨冷風,還沒能釐清關於家的定義就被迫結束通話,整個過程倉促到她甚至忘記關於把某個人推開以後的反作用力,像是比初春的陰雨連綿更加糾纏不清。

 

這樣好像不行。

 

然城之內博美還是在兩個小時後遇見昏黃街燈下的大門未知子,綿密雨絲濡濕髮尾,頎長的影子拉伸延長直至她的鞋尖,被光暈包攏的高挺鼻樑隱約看得出搓揉過後發紅的痕跡。

 

走向大門未知子,在最熟悉的角度裡抬眸,城之內博美嚷道:「不是說回去等我嗎?為什麼等在這,又不是小孩子了。」

 

等待其實不能代表什麼。麻醉醫生先行為患者進行麻醉誘導再等待外科醫生出現,是再正常不過的標準作業流程之一。只是出了手術室以後的生活,沒寫在課本上也沒出現在考試裡。

 

應該也不能代表什麼。

 

沒等到答案,步伐在手腕落入大門未知子的掌心以後被狠狠打亂,城之內博美又一次放棄讓自己的影子與大門未知子的隔出適當距離,儼然正準備放棄。她只能嘆氣。

 

電梯裡大門未知子看著樓層顯示燈,忽然開口,她說關於之前的那些任性,居然是因為幫阿姨動了手術才終於想明白,以前還小的時候沒有人告訴我這些,城之內醫生……

 

不夠識相的電梯門開在尷尬的斷句間,大門未知子無奈看著城之內博美走出電梯,不知道該從哪裡重新拾起上個尾音。

 

難以理解單親媽媽總是不合時宜的淡漠冷靜,包括門鎖轉開以前突然被要求歸還備份鑰匙的這件事情。

 

城之內博美說,大門醫生,把備份鑰匙還我。

 

大門未知子不解,鑰匙緊緊扣在手心裡掐出鮮紅印痕,陡然低抑的嗓音裡挾帶濕潤水氣,低下頭說她不好容易才找到鑰匙,為什麼要還?

 

收在口袋裡的手心忽然被城之內博美微涼的溫度貼近,抽走她手裡的備份鑰匙,大門未知子正要出聲以示抗議,相似的冷涼溫度擠進狹窄口袋裡,吻合她掌心上的壓痕。

 

她蹙起眉心,低頭看城之內博美將哈密瓜吊飾上的接環取下,早已隨著碰撞而略有磨損的哈密瓜吊飾安穩平躺在掌心,走失在蜿蜒的溫柔裡,原來是這樣的感覺,像是明明遺失路標也依然覺得安心。

 

「我重新打了一把鑰匙,妳拿去吧,備份的……備份的總是不適合。這只是讓妳留著預備用,別太依賴這把鑰匙,妳有聽見我說話嗎?大門醫生——」城之內博美剎車不及,字句之間隔著混亂的間距。

 

「是是——」

 

 

眼睛笑瞇成一線,大門未知子抵著城之內博美的肩膀,握著鑰匙,靜待對方轉開門鎖的間隔中低聲開口說,城之內醫生的肩膀靠起來還是很不舒服啊,快點開門,我覺得我又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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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謝謝大家這兩個月(是兩個月嗎)的陪伴,自己跟自己玩的小目標在崩盤以前總算達成,就是真的不能寫出喜歡跟愛,寫到想念、溫柔、依賴已經是這篇文的最大限度,所以,謝謝包容~摸索的成果發表是其實非常不順,字句上有些地方很卡很可怕,嘆氣。

2.其實寫到31不算完結,有些事情還沒說完比如說廣木醫生,但困境是我想先把這條線切掉,再不切就會崩掉,我怕我這輩子就只能寫這一次的城門,就這樣毀掉我會很難過……

3.城門真的太有愛了。TTTTTT

4.我真的沒有入坑!冷靜的把文包完了。

5.000-031打包如下:

 链接: https://pan.baidu.com/s/1pKMmdAz 密码: tq7y

6.謝謝,晚安~所以可以說這應該是第一階段啦,接下來就照著編號寫下去。但理想的方式是001-003那種,溫良恭儉讓的短篇。我到底為什麼會失控啊。(痛哭

7.災難暫時結束啦~妳們快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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