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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rewball Comedy-第五場

蘿蔔圖醜到被封,我對不起社會大眾,蘿蔔拔了就解禁,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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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rewball Comedy-第五場


自從離開家鄉來到這座城市,金泰妍與父母親通話時免不了總要在關懷與叨念之後重申自己堅定的立場,這輩子不會與任何一個人同住在一個屋簷下,理由是要顧自己就已經夠辛苦了,任何一吋心力都不會分給別人。


對父母信誓旦旦的宣言言猶在耳,星期六上午她竟願意擁抱冬日上午的陽光,把黃美英那輛輪胎胎紋早已磨平的舊貨車送往保養廠,隨後跟著蹦蹦跳跳的黃美英出現在假日花市的尾端,與意識中樞裡未曾消退的睡意一起擠進人群。


金泰妍不知道該怎麼歸結與黃美英同居生活的第一個假日,某個人堅稱因為寄人籬下不能沒有禮貌,每天晚上有一半的時間窩在沙發睡到歪斜,另外一半時間滾下沙發睡倒在地毯上。


如果這就是愛情的模樣,其實也沒什麼不好。


只是從沒有妄想過一天二十四小時的時間裡,黃美英能每一分每一秒都參與。


假日時分的V雜誌總編金泰妍應該宅在家裡哪裡都不去,影集與咖啡就是一天的成分,絕不像現在,掌心順勢被黃美英一把拉了過去,停在一株株嫩綠的幼苗前。


「泰妍妳家陽台好像有點空……」


「沒有啊我有放躺椅啊。」


「泰妍我的意思是說——」


金泰妍擰著眉間用掌心摀住黃美英的嘴,擋下她蓄勢待發的農業栽培心得分享:「隨便妳要種什麼,但我不會澆水,妳得自己搞定。」


黃美英奮力掙脫金泰妍,喔了一聲,付完錢接過一盆薄荷葉,轉過頭對金泰妍笑彎了眼:「沒關係沒關係,我再教妳就好,這很簡單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


愛情大概也就是這種模樣,雞同鴨講以後仍能並肩走在一起,黃美英永遠不懂金泰妍那件外套的價格與設計如何成正比,金泰妍當然也不明白黃美英何苦對著一盆薄荷葉柔聲說話,說泰妍每天晚上都對著電腦裡一堆沉默無聊的影片勤作筆記是多麼弔詭的事情,薄荷你要好好長大,等我回去民宿以後就請你幫我照顧她。


「黃美英!」


「妳不要那麼大聲說話啦,難道妳每天都是這樣對妳的部下嗎?妳這樣不行。」護緊懷裡的薄荷葉,黃美英嚷道。


「到底是誰照顧誰啊,快點過來,妳看妳又擋到人了。」擁擠的人潮裡冷漠的都市居民以肩膀相互問候,眼神是過於奢侈的招呼形式,唯有不斷推擠碰撞與細聲碎念才是日常,黃美英當然不懂,山中湖遊客再多也不至於摩肩擦踵,對於這座城市的時差尚未適應,就連腳步也跟不上,下一秒被金泰妍摟進懷裡,發熱的耳畔落下意欲不明的耳語:「黃美英,如果妳想跟著我一起在這座城市生活,這個樣子可不行。」


她是說必須經由擁抱讓黃美英紊亂的節奏歸零,那些歸零的節奏卻全數轉移至自己左胸口,那裡有一道鎖,戒備森嚴直到幾年前在山中湖的某間民宿裡才終於敗退,這幾年她靠著和黃美英隔著幾小時的車程距離好不容易慢慢將鎖重新安上,可是黃美英啊……黃美英這個樣子真的不行。


黃美英抱著薄荷葉脹紅著臉,好半晌才終於在不遠處的停車場邊問道:「泰妍我們現在這個樣子算是在交往嗎?」


多數時候金泰妍的溫柔只能透過扭曲過後的聲線留在手機裡,她不是貪心的人,知道現在這個時代打電話比傳訊息來得溫熱多了,然而再怎樣溫熱也會冷卻,只有擁抱不會。


她不知道金泰妍是怎麼一回事,在城市裡對於她的問題總是慢上幾拍才能反應,像是吝於把溫柔給得太多,不像在山中湖的時候。


甚至願意讓一通電話擾亂適合擁抱與親吻的粉紅色氣流。假日上午十一點金泰妍接到同事的電話,說廠商這期要給的衣服根本就送錯,但照片已經拍好,抵擋不了廠商追問的攻勢,只好轉而向總編求救。


電話夾在頸間,金泰妍下顎好看弧度在冬天裝飾用的日光裡,兀自佔據黃美英的視線餘光。黃美英愣著被金泰妍塞進副駕駛座,懷裡的薄荷葉散發淡淡香氣,至於她喜歡的她,轉身走向駕駛座,來不及繫上安全帶,只有過快的語速將黃美英與這座城市的時差扯得更遠。


不是沒有看過金泰妍工作中的模樣,應該說,她們的初次見面便各自在工作狀態下交錯兩條曲調各異的旋律,在黃美英眼裡金泰妍是這樣的,那些拗口的法國品牌總能從金泰妍的嘴角吐出輕柔好聽的音節,像冬天清晨湖邊的晨光。只不過語速過快而她往往只能追趕,不知道金泰妍的同事們是怎樣承受住這一切的?


黃美英逕自揣想,順勢傾身準備替金泰妍扣上安全帶的時候,聽見金泰妍忽然像是緊急剎車般,難得讓品牌名稱停頓在尷尬的空白裡,彷彿不明所以的熱氣中斷思緒,她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大概是在她的鼻尖與金泰妍相距不過幾毫米的距離下忽然剎車的,如果非要精準計算金泰妍失常的時間軸,也許就是這樣,黃美英想。


黃美英當然不會知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只有金泰妍,支支吾吾結束那通電話,蹙緊眉心看著黃美英幾乎貼在自己身上,「妳在做什麼?」


「先幫妳扣安全帶啊,妳忙沒關係,我可以等妳。」


「太近了——」


「什麼太近了?」黃美英疑惑,該不會是那盆薄荷葉?


以為乾咳可以為通紅雙頰降溫,金泰妍尷尬咳了兩聲,將黃美英推回副駕駛座:「妳身上的蘿蔔味離我太近了!」


蘿蔔味是什麼概念?


「金泰妍妳真的很奇怪耶!以前說我騎馬,現在又說我身上有蘿蔔味,蘿蔔哪有什麼特別味道,況且採收以後我都會把上面的泥土刷乾淨……」不滿駁斥,黃美英心有不甘,才被金泰妍推離卻像是裝了彈簧一樣,彈到金泰妍面前,相距距離為零。「我現在身上都是妳家的沐浴乳味,妳說說看,哪裡有蘿蔔味,哪裡!」


黃美英這樣真的不行。


遇上黃美英以前金泰妍吻過不少人,在每晚十一點過後的喧囂音樂裡各自游移,舞池裡的男男女女因為酒精因為費洛蒙而彼此吸引靠近,卻從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被一件將肌膚包裹死緊的粉紅色羽絨外套鬧到渾身發燙——


「黃美英——」


「到時候我用蘿蔔煮湯妳就不要喝……我告訴妳……」


「黃美英!」


「金總編什麼事?」還在為蘿蔔味耿耿於懷。


「妳過來一點,我聞一下是不是真的有味道。」


到底還要多近?黃美英垂著八字眉還來不及思考,所謂距離的真正定義已經被金泰妍完美顛覆,距離為零不是真的靠近,必須退到負數的象限才能成立,而這個公式必須藉由親吻牽引。


幸好,安全帶還沒扣上礙眼的鎖,金泰妍可以伸手將黃美英懷裡那盆同樣礙眼的薄荷葉放在儀表板上方的置物空間上,讓唇間溫度同步。


黃美英是真的不明白,城市裡的人熱衷口是心非就算了,為什麼就連親吻也要擠在狹仄的車內,通風不良,沒有設置任何逃生出口,害她腦袋裡的氧氣不足以應付金泰妍的吻,只剩下金泰妍眼裡倒映的自己可笑到不行。一時慌張只能退回副駕駛座,抱過那盆薄荷葉,心慌意亂下的浮木竟散著一點也沒辦法打通她腦袋思緒的香氣,是她沒用,薄荷葉是無辜的。



金泰妍在某個倒數時間長達一百秒的紅燈前將掌心越過汽車排檔,輕輕握住黃美英的,不開任何廣播電台的車內落下她難得緩慢的嗓音:「我們一直都在交往不是嗎?以前我們雖然隔得遠,幾個月才能見一次面,但那也是交往的其中一種模式,妳怎麼會有這種奇怪的疑問?」


黃美英下意識回應:「妳們城市裡的人一直都很奇怪啊。」


「哪裡奇怪?」


「感覺一直在害怕一些根本不用害怕的事情,搞得整座城市一點溫度也沒有。」黃美英當初執意回到山中湖開起民宿大概也就是因為這樣,當真心離得太遠,只會把生活裡許多發現樂趣的機會壓縮,她不喜歡,況且母親早在多年前便已經告誡過她。


「哦,所以妳覺得剛剛的一切也沒有溫度嗎?」


城市裡有太多曲折的小巷,城市居民向來依賴GPS,卻沒有一個指標標明真心的位置,至於山中湖,那裡只有筆直的道路依山傍水,清楚明瞭。黃美英就連手機都不太會用了更別說GPS,所以她總是迷路,尤其是在金泰妍身旁。


黃美英語塞,別過頭看向車窗外:「不是說還要帶我去拿手機嗎?走吧走吧,不然權侑利沒辦法聯絡我,都不知道她幫我監工監的怎麼樣了。」


好好好,拿手機,去拿黃美英跑了好幾家店面才找到的內建64和絃鈴聲的智慧型手機,介面從簡,也能下載貪吃蛇的遊戲,金泰妍看著店員從倉庫深處拿出那支彷彿滯銷多年的智慧型手機的時候不禁嘆氣,每個人都渴望被城市形塑,卻總有人不知不覺開始將城市形塑成遙遠的他方,她只能兩手一攤,沒轍。



這麼多年來金泰妍很少思考生活的意義,她每天趕稿盯出刊忙得不可開交,生活只允許自己過著另外一個時區的時間。要跑在前端已經很不容易了,更別說是時尚的前端,於是生活多年的空間裡突然多了另外一道聲線低聲碎念,甚至打開她裝飾用的瓦斯爐與吧台的水龍頭,就像那道聲線今天所發出的疑問一樣,她確實害怕一些什麼。


「泰妍,今天妳同事打給妳是有要緊的事嗎?不需要去忙嗎?」粉紅色圍裙還帶著嶄新摺痕,黃美英背對金泰妍,熟練地打開櫥櫃與冰箱,留下各種缺乏自覺的危險訊號。


手機包裝盒散落茶几,金泰妍蹲在插座旁替黃美英將手機充電,眼底全是黃美英的身影,無心應答,隨口答道:「也還好——」忘了同事崔秀英不久前留在手機裡的訊息。


「什麼叫還好?到底是要緊還是不要緊?如果有重要的事妳就去忙,反正飯也還在煮……」黃美英伸手按下瓦斯爐上方的抽風機,也許該讓民宿裡的廚具也跟著換一套,抽風力道強勁,甚至將金泰妍的尾音一併吸走。


「黃美英……」


黃美英聽見金泰妍叫自己的名字,但名字後面並無明顯句點,應該還有些什麼,她擰擰眉,關掉抽風機,剛扭開瓶蓋的橄欖油還拿在手上:「泰妍妳剛說什麼我沒聽見。」


「沒,沒什麼。」


黃美英再轉身,終於將金泰妍那句明顯侷促的否認與通紅的雙頰合併在同一個畫面裡,八字眉再次垂下:「怎麼了妳?」


金泰妍搖搖頭,放下手機盒走向冰箱拿出酒精飲料,拉環打開的瞬間掩飾心慌:「口渴。妳快去忙啊我餓了。」


不論在城市的哪一個街角都不會再有第二瓶水果酒擾亂所有,金泰妍仰頭任憑帶著香甜氣味的酒精飲料滑過喉間,鋁罐旁標明酒精含量低於百分之五。忘了自己與酒精其實無緣。


無緣到十五分鐘後快要連對講機螢幕裡的崔秀英也辨認不清,只剩下管理員大叔扯開嗓子對著對講機大喊:「金小姐,您有訪客準備要上樓喔,說是雜誌社的同事——」


蘿蔔湯擺上剛拆封不久的隔熱墊,黃美英雙手揩過圍裙,對著沙發上喃喃自語的金泰妍問:「泰妍妳同事找妳?要讓她上來嗎?還有妳臉怎麼那麼紅?妳是醉了是不是?」


晚上七點半鐘,崔秀英帶著一套廠商堅持要更換的衣服上了樓,扎著兩條麻花辮的女孩與滿屋子的蘿蔔湯香氣替她開了門,她今年初才剛到職,會奉命來送衣服也是因為資歷尚淺又和金泰妍關係不錯。她清楚菜鳥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沉默,但眼前除了總編本人與家具之外的一切皆離題太遠,她一時慌張,還沒進門就先開口:「總編,這位是妳在鄉下的親……」


「是女……女朋友。」金泰妍尾音微微飄離正常音準,節奏略遲緩。


「喔所以是妳鄉下來的女朋友……」自覺說錯話也為時已晚,崔秀英連忙拿起整套衣服遮住自己的臉,改口又說:「總編這是廠商說要換的衣服,原本想說拍照讓妳確認就好,但這套材質上有一些地方比較特別,所以還是決定親自拿過來,如果沒問題的話等等我們就可以改稿……呃,總編妳是醉了嗎?」


衣服的材質黃美英不懂,唯一讓她耳根發燙的只有那句女朋友,鄉下來的女朋友——


距離那句女朋友從金泰妍滿是酒精香甜氣味的嘴角溢出已經過了十秒,黃美英像是已經錯過任何澄清的機會,雖然也不知道到底該對鄉下兩個字表達不滿,還是該對女朋友三個字存疑,她只好代替微醺的金泰妍禮貌性地詢問:「要不要留下來一起吃飯?」


「不行!飯是煮給我吃的!」重音明顯因為酒精而開始放錯位置,金泰妍縮在沙發一角,朝著崔秀英勾勾手指:「衣服拿過來我看看——」



黃美英愣在廚房吧台邊,想起金泰妍喝醉以前似乎有什麼話被抽風機吸走所有音量,她是該問問,只是絕對不是在現在這個時候。


她是她鄉下來的女朋友。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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