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F

#Taeny#

 

20170504

↑（大概是這種設定）↑

BGM:Travis - Warning Sign

出發前權侑利屢屢用皺緊的眉心嫌棄金泰妍決定以圓框眼鏡偽裝的提議。

 

太糟糕了，沒有一個賞金獵人會笨到用一副連有沒有抗UV效果都不知道的平光眼鏡防身，可惜拗不過金泰妍，最後也僅是在行李袋裡多放了兩把槍，她說根據情資顯示，這次的目標不好拿下，妳要是真的那麼不幸，我會記得幫忙打電話給妳家人說妳愛他們的。

 

金泰妍推推眼鏡，斜睨權侑利一眼，搶過對方手裡的資料袋，「就不要到時候又想多撈分紅，這次說好了喔，我拿七，妳拿三。」

 

「只有從沒失誤過的人才能拿這價錢，金泰妍妳不要忘了六年前妳做了什麼好事。」權侑利嘆氣，費盡力氣扳開二手汽車的後車廂，一應俱全的黑色行李袋剛好填滿剩餘空間，火拼不成問題，問題從來就不在武器身上，望向那件黃色格子襯衫的主人，是該考慮要不要打通電話幫汽車加保。

 

「不說了，我走了，有什麼問題我會再聯絡妳。」緊握的拳頭拍了拍胸口，金泰妍俐落上車，兩秒鐘後用莫名其妙的雨刷代替應該前進的油門說了再見。

 

權侑利在心底深處默默哀號，勉強勾起嘴角沖著後照鏡裡的她揮揮手，嘴裡不禁噙念，最好不要。

 

時隔三個月再次接到手的案子，委託人堅持匿名，價格開得不低，足夠她和權侑利停工大半年。問題在於任務對象黃美英是權侑利的資料庫裡從來沒見過的名字，身家狀況不明，沒有太多紀錄，倒是她在八十一號公路開的那間汽車旅館風評不錯，無盡廣袤中的唯一綠洲，聽說價格公道又舒適乾淨——

 

資料上理應顯示對方有多礙委託人的眼，影響對方多少利益收入的數據，全成了路途中與任意一場雨同樣罕見甚至幾乎隱形的空白，金泰妍不禁笑了出來，西海岸邊的公路像是刻意按停時間，前進或者回溯都被拒絕，只留下金泰妍嘴角邊的淺淺梨渦，乾燥陽光下被曬得天真無邪，忘了回憶追逐起來比任何武器都擁有兇猛火力。

 

明明記憶從未凋零，不過是玩了些許把戲。

 

沿路上沒有植被紛繁的風景，筆直公路偶爾願意透露稍有變化的路標，速限或者小心動物出沒，也應該要特別為金泰妍設立那樣的標示，譬如小心圈套與舊情。

 

如果真的有那樣的標示存在，金泰妍也許就能注意到寬廣無際的公路，其實已經被曾經的餘溫遍佈，但是沒有，以為一副眼鏡就能隱形的金泰妍當然沒有注意。

 

所謂應注意而未注意。

 

黃美英開設的汽車旅館距離權侑利交車的地點，相距大約六小時的車程，西海岸公路上最貼心的短程旅途。金泰妍不是很在乎距離長短，左手搭著敞開的車窗打著響指，偶爾在車子因為窟窿而震動的瞬間想起某個褪色的吻，時間久遠而氣味鮮明，像粉紅色的泡泡不小心輕觸臉頰，談不上溫柔卻易燃，乾燥空氣裡難得的香甜。當然不過也就是想起。她自嘲地癟癟嘴，儀表板上的油箱標示像在提醒她，要逃要快。

 

不會注意到記憶的餘溫已經沿著公路蔓延，一發不可收拾的姿態繞上汽車旅館外幾棵零落的棕櫚樹，金泰妍單手搭著方向盤，半個腦袋瓜探出車外，正好躲在陰影下方。

 

她在中途總共拉下五次手剎車，喝掉半瓶水，吃掉一條巧克力，水還不小心濺上資料中突兀的空白照片欄，據說其他同行也沒人接過關於這個人的案子，黃美英究竟是誰，訂房網站的訪客評論可能還更清晰透明。

 

於是沒有任何難度指引的任務，從金泰妍拎著行李袋，站在極簡櫃檯前填寫入住資料的那一刻正式開始，開始得猝不及防，彷彿開始即結束，分紅與酬勞都是空想。

 

高挺鼻樑上的圓框眼睛斜斜滑落，遮不住視線餘光裡的外套，調皮搗蛋又叛逆，擅自離開旅館老闆娘的肩膀，企圖拉扯某些乾涸的理智。

 

金泰妍愣愣嗯了一聲，再抬眸，某個人的眼角藏著西海岸邊不會太早露臉的兩彎月亮，害她一時之間忘了隱藏，旅客資料上的金泰妍三個字寫得大方，一九八九年三月九號，在六年前的Tiffany口中是多愁善感又孩子氣的雙魚座。

 

她愕然，貼心地把資料的方向轉正遞上，開口的第一句話是，我今天是要來抓妳的。

 

汽車旅館的老闆娘黃美英眼角彎彎，外套下的黑色背心隱約蓋住半片傷疤，她說開車開了很久吧，一定很熱，要不要先喝瓶啤酒。

 

「不好吧，我不太能喝。」出發前信誓旦旦要拿走七成酬勞的金泰妍答得冷靜，不過是失去水分的尾音漸弱，掌心微微冒汗。

 

黃美英轉身從小冰箱裡拿出一罐啤酒，嗓音是枯黃公路盡頭唯一的甜：「真的不要？妳確定？」

 

「好啦，就一瓶……謝謝。」曾經年兩年入選排行榜前三名的賞金獵人金泰妍這樣回答，像是從沒歷經過半秒的掙扎。

 

六年前初出茅廬的金泰妍第一次接下的案子要求很簡單，殺了那個西海岸熱鬧大城裡名叫Tiffany的女人，委託人是某黑幫大佬，只因為某次深夜在夜店請對方喝酒不成，惱羞之下找上權侑利經營的公司代為處理。

 

權侑利說人殺了就趕快找個地方埋了，血跡記得處理乾淨，記住了啊，這可是妳的出道作品，不要毀了自己前途。

 

彼時金泰妍帶著權侑利給的叮嚀，在八十一號公路的起始點，輕輕用隨身攜帶的小刀在那個名叫Tiffany的女人肩上劃開一道淺淺血痕，不到幾秒又小心翼翼用手帕止血，像場成本過低的鬧劇。

 

當時的她尾音顫抖神情慌張，擰著眉心說，這手帕上有妳的血跡我就當妳已經死了，妳快點走喔，不然我不能交差，拜託妳啦千萬要躲好，去哪都好，別讓我沒辦法靠這行吃飯就好。

 

Tiffany挑挑眉，指了指那塊仍被大量純白填補的手帕：「這點血夠嗎？一個人會因為少了這點血就死掉？」

 

「哈？」

 

「我是說，妳這樣不行。」

 

這樣不行。

 

拙劣的手帕最終被Tiffany一把搶去，連同那把軍用小刀，重新在肩上刻劃合情合理的傷，忍著痛把刀和手把還給金泰妍的時候不忘在她臉頰上輕輕落吻，她吃痛問著為什麼要幫我的時候，凝視著金泰妍嘴角梨渦微微發愣，彷彿西海岸的這座城市真的曾被天使造訪過。

 

摸摸鼻頭又撓了撓頭髮，金泰妍歪過頭，不夠鏗鏘的回答裡灑落海岸邊的陽光，「不知道，但我覺得我蠻喜歡妳的。」

 

沒頭沒腦的真心不知道能不能與告白劃上等號，當時的金泰妍帶著一把子彈全滿的手槍回去交差，連草稿都沒有預備，把手槍是如何上膛再到子彈貫穿對方胸口的瞬間說得淋漓，將近二十分鐘的陳述，不過是用來形容自己如何荒謬地把愛情當作八十一號公路起點的餞別禮。

 

於是六年後的黃美英眼角滿滿笑意都留給眼前的金泰妍，小冰箱裡的啤酒透著冰涼霧氣擺上桌面，對著雙頰通紅眼角微醺的她問道：「聽說妳這幾年做的不錯？」

 

「也還好——」再次將歪斜的眼鏡向上推，金泰妍嘿嘿笑了笑。

 

「還有偷偷把誰放走過嗎？」

 

酒精慣用的伎倆，讓人失去某種平衡機制，惹得金泰妍不自覺提高音量：「沒有！妳是唯一一個。」

 

「哦——」意味不明的尾音悄悄拉長，黃美英索性支頤撐在吧台邊，和金泰妍適合擁吻的距離。

 

「任務還有失手過嗎？」

 

「沒有。」

 

「那還有喜歡上誰嗎？」

 

「沒有。」已經快要口齒不清。

 

黃美英傾身向前，指尖將金泰妍鼻樑上的鏡架向下輕扯，讓對望不再隔著毫無用處的鏡片，雖然酒氣已經滿載。她瞇起眼，時隔六年的問候和正午的陽光一樣深濃，她問她，那妳有想我嗎？

 

半張臉已經貼在桌面上，欲睡的姿態。金泰妍忽地挺直腰桿，雙頰上殘留的日光溫度早已被驅散，剩下惱人的酒精混亂她所有思緒，她說我喜歡妳。

 

六年前她有一整個星期的時間開車跟在她身後，從熱鬧的大街到深夜靜謐的天文館外，一切都合乎標準作業程序，只差一聲槍響就能收工。可是那個時候的黃美英……不對，是Tiffany，某個午後從容轉身，她說我覺得妳笑起來會很好看，對了，妳是叫金泰妍嗎？韓文要怎麼發音才對？Daedae？

 

只一串問句便就此讓她見不得光的跟蹤變得燦爛，她可是經過訓練的賞金獵人，唯獨沒有學過該怎樣面對這樣的女人。多麼弔詭而無奈，像是生命裡無從拒絕的失敗。

 

金泰妍終究敵不過肆虐的酒精，像個手無寸鐵的無辜民眾，就快要放任自己沉重的腦袋瓜窩進臂彎，紮起的一撮馬尾露出後頸細微絨毛。

 

＊

 

合夥人李順圭慢悠悠從小房間走出來的時候，正好看見黃美英眉眼間掠過溫和柔軟的溫度，雙手輕緩將圓框眼鏡從對方鼻樑上取下，像是失而復得卻又戰戰兢兢。

 

李順圭拎著兩手啤酒走過黃美英身邊，不禁問道：「這誰啊？妳不是委託誰要幫忙找那個誰過來嗎？入住沒？」

 

委託權侑利讓金泰妍開上八十一號公路找一個名叫黃美英的女人，是Tiffany百轉千迴多年後的請託，她想了很久，想到思念不減反增，陽光長年暖熱曝曬。

 

黃美英眼角托著滿滿笑意，順手將桌上的啤酒空瓶扔進垃圾桶，她說手續剛辦好呢，順圭快幫幫我。

 

「喔，所以是住哪間房？打掃好了嗎？」

 

滑落的外套終於乖乖與肩線貼和，將眼鏡兩端的鏡腳收攏，黃美英微啞嗓音摩娑過乾燥空氣，「當然是我那間。」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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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趁心情好還算正常趕快寫，但又要出門了所以寫很快，大概又是災難一場。

2.上課看柏格曼的第七封印，電影要探討的是宗教是救贖是死亡與生命，但我的關注點是裡面有個蠢萌蠢萌的死神，比如說一開始他要讓男主死，男主問他聽說你喜歡下棋，不如來下一盤，死神說你怎麼知道哇，然後兩個人就開始對弈了？又或者他要取另一個人的命，那人在樹上，他大可拿鐮刀直接砍，不是耶，死神開始拿鋸子鋸樹耶？我整個黑人問號臉啊，太可愛了啊。好，這就是這個腦洞的開端，真的很莫名其妙，抱歉TT。

3.電影裡有句台詞我很喜歡，寫說愛情是最惡毒的黑死病，但沒用進來。

4.有點不太曉得該怎麼寫泰尼了，其實蠻挫折覺得，好像怎麼寫都不吻合，有想法的時候也不敢寫了。還是隨緣，能看著她們好就好了。（抹淚

5.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