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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門#

 

043

 

意識遭遇不可抗力的因素被箝制的時候,城之內博美總有被褫奪所有權利的錯覺,恍然間摔入一個又一個連綿的夢境,夢見自己幾年前信誓旦旦的說著不想再被牽扯,說三十五年的房貸讓她不得不扛下責任,而大門未知子不可能會懂,她們是生命經驗迥異的分離個體,出了手術室以後就該各自離散。

 

高溫餘熱的深處靜置已久的迴音,分不清時序的日夜中悄悄掠過——嚴格說起來她確實沒有被牽扯,因為牽扯需要經過抵抗才能成立。

 

真糟糕。

 

額間上微沉的重量被抽離後輕輕睜開眼,城之內博美依然分不清日夜,當大門未知子的臉就在眼前,隔著短時間內難以對焦的尷尬距離。

 

啞著嗓,城之內博美顰蹙眉心淺淺皺褶,問道:「大門醫生?在做什麼——」

 

其實也沒做什麼,不過就是趁人之危的吻落了空。

 

單手撐著床沿,大門未知子嚇得撐圓了眼,緊了緊手裡發涼的毛巾,在凝滯的空氣裡嚥下失常的節奏:「哈?什麼看什麼?沒事啊……在看……看城之內醫生妳的睫毛好長。」

 

城之內博美推開大門未知子,半撐起身,低頭看見身上那件根本沒穿過幾次的睡衣帶著明顯摺痕裹住尚未消散完全的溫度,抬眸,隱約沿著大門未知子找到窗邊透進的微光,「妳幫我換的?」兀自昏沉的話題陡轉,像是已經放棄拆穿大門未知子拙劣下的倉皇。

 

時間是上午十點半,陰霾雲縫間透散的光攀上窗櫺,把徹夜的囈語與高溫揉成城之內博美自己一個人的龐雜夢境,她瞇起眼,看見那汪清徹的眼底緩緩泛開微紅血絲,幾個月前似曾相識的模樣。

 

睡衣釦子甚至扣錯了一格,露出鎖骨處兀自停留多時的淺紅色印記。

 

大門未知子連忙起身,握在手裡的毛巾差點擰出水來,彆扭的溫柔飛掠難得潮紅,「不然妳覺得還有誰?我是看妳出了很多汗,不趕快把衣服換下來的話可能會更嚴重。」

 

藥也餵了衣服也換了,期間偷偷落在頰邊的吻與凝視全都肆無忌憚,像是從不得不凝固的時間中聽見自己心底的聲音,是從此被誰在心上寄居後的提醒,所以臉紅的原因不是因為那件扣錯一格釦子的睡衣,也許還是唯一與之一反覆驗證後的答案。

 

城之內博美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額前撥亂的碎髮遮住眼角霧氣,還沒睡醒的問句來得有些莫名:「大門醫生也對別人這麼好嗎?」早在幾個月前第一次手術結束時她就想問了,想問大門未知子這輩子曾為多少人守在病床邊,徹夜未眠寸步不離。

 

「哈?城之內醫生妳在說什麼啊?」大門未知子索性又一次坐回床沿,掌心逕直貼上城之內博美還帶著淺淺熱度的額頭,嚷道:「好像還有點燙,我就不回應城之內醫生的胡言……」

 

輕鬆扣住城之內博美的手腕也是大門未知子生命裡不會失敗的事情,如今被對方用不帶任何力道的指節輕鬆勾住袖口,她微愣,喉嚨癢癢的,「怎麼了?」

 

「大門醫生,妳知道我在問妳話。」

 

「這有很重要嗎?」

 

「也不是……」城之內博美歛下眸光,被大門未知子問得險些啞口。

 

「我不太知道城之內醫生妳指的『好』是什麼,但妳也看到了,我沒有幫別人換過衣服,也沒有把別人看得那麼深入過。」

 

 

從她脫口的問句到生命體徵,皆在大門未知子面前失常脫序,像被一陣風打亂規律潮汐,將大門未知子的袖口緊捏出皺褶,城之內博美輕咳幾聲,「大門醫生?」

 

眼睛骨碌碌轉了一圈,大門未知子癟著嘴,「開刀的時候啊,那時候……我是說那時候,不就已經把城之內醫生都摸透了嗎?」她答得無辜,在收攏城之內博美頰邊另外一抹紅暈後綻開笑意。

 

城之內博美卻只是嘆氣,又一次擋開大門未知子下一秒就要撲上來的重量,「好了我沒事了不用這樣看著我,快起來,大門醫生要是真的那麼有空的話怎麼不去關心廣木醫生是不是也著涼感冒了?」

 

灰霾城市穿透窗戶縫隙的涼風吹開窗廉一角,大門未知子笑著替城之內博美將散亂的髮絲勾向耳後,漫不經心的嗓音柔軟而沉穩,每一個音節都清晰到不行:「她又沒事。」

 

「就這麼確定?」

 

「城之內醫生妳到底想說什麼——」

 

當貪心這件事情漸漸從年紀與責任之間游離,瀕臨崩落的又怎麼會是再難持平的語調而已。

 

還被困在大門未知子圈攏範圍裡的城之內博美,呼吸焦灼心跳加速,別過臉,她說像大門醫生妳大概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優秀吧。

 

迂迴到底的避重就輕,繞了九彎十八拐就算了,山路還總是起霧。

 

大門未知子聳聳肩,起身走向廚房之前,索性學著城之內博美轉了彎,「我對那些也沒興趣,城之內醫生還是好好保重比較重要,晶叔教我煮了粥,我現在去做。對了——」

 

「嗯?」

 

「城之內醫生這個月回診的日期訂好了吧?」

 

城之內博美低下頭,指尖擰緊被角,低嚷:「我改了日期了,原本排的那個時間我得回鐮倉一趟。」

 

在城之內博美看不見的角度中深蹙眉心間從未落下的擔憂,大門未知子忽地沉下嗓,「城之內醫生,我需要追蹤妳的腫瘤指數,我覺得日期還是固定下來比較好。」

 

父親的十回祭,她不能缺席,當母親日漸衰老,當臨海的老屋開始斑駁脫落,餘光裡填滿擺放在床頭櫃的相框中,小舞始終明媚的笑容,城之內博美有一瞬間恍惚,就這樣擅自摺疊高溫裡的夢境與當年,遲了半晌才回應道:「大門醫生,對妳說過的話我一定會努力遵守,但我跟妳不一樣,我還有很多責任。」也包括大門未知子在內。

 

大門未知子罕見地沒再答話,沒再解釋為什麼光是一場感冒就能讓她聯想到幾個月前被迫中止手術的那一夜。她是怕了,於是責任也能成為夢魘,徹夜未眠。

 

她和她確實不一樣,不一樣的是大門未知子的生命裡責任太少了,少到她就連伸出雙手緊緊擁抱都像是握住流沙。

 

 

生命裡的責任已經少到大門未知子每一個抉擇都極其謹慎,和選擇鯛魚燒要買一盒還是兩盒的困境不一樣。

 

當赤木源與廣木百江竟與晶叔一起坐在麻將桌前,對著桌上攤開四散的資料相互對談的時候,大門未知子下意識想起城之內博美冬天時常穿的那件外套上的縫補痕跡。

 

針線沒有那麼輕易縫補負傷時的那段記憶,大門未知子愣在門邊,直到城之內博美微涼的掌心牽著自己走進屋裡。

 

還不清楚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深灰色的日光透不進老舊玻璃,大門未知子聽見城之內博美仍然沙啞不成調的嗓音率先開口,對著晶叔說,晶叔我正要和您談這件事情。

 

再難辨證幾個月前的深山公路間,她究竟有沒有因為一絲的不忍而試圖要赤木源踩下煞車停在原地,大門未知子只是想起赤木草太有一雙圓潤真誠的眼睛,盛滿對於父親的崇拜。

 

大門未知子討厭患者,很討厭很討厭。

 

於是當晶叔說起慶林大學醫院的院長因為醫院評價低落,決定放棄讓小兒科主任執刀而直接請大門未知子擔任主刀醫生的時候,她的目光停留在城之內博美的手腕上,還是那只輕輕一扯就會脫落的錶。

 

略顯侷促不安的赤木源呆坐桌前,客套的招呼在疾病面前始終多餘。大門未知子接過晶叔遞過來的委託書,熟悉的油墨上印著再讓人安心不過的名字,只是這一次,空氣裡零落的微塵輕輕跟著話音顫動——晶叔,關於這次草太的手術,我想更換麻醉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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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覺得雙方一直在用一種對方不太理解的方式表達重視、愛、喜歡以及不可替代性,是非常好玩的事情,好玩的點在於這樣近乎惡作劇。

2.這章劇情已經準備好但還沒開始寫的時候,這學期才從癌症中康復的班導師告訴我們說好像又復發了,這次再做化療之後,也許就不教書了。老師輕描淡寫過了頭還要我們有問題可以繼續寫信提問。

我們除了要老師保重也沒能再給予更多什麼,我的感概是,逞強跟堅強的分野其實不太明顯,但確實不一樣,而且發現對方刻意混淆兩者之後會覺得非常非常遺憾。關於這點,下章之後也許會寫到。

3.所以接著審視第二點發現的是,其實想寫的東西有點多,但擁有的表達力有限,這也很可怕。

4.晚安,謝謝,周末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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