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較少開lofter,如須聯繫請稍候~

#城門#

 

041

 

廣木百江的吻藉著淡淡酒氣擅自揉進入夜後的雨幕,剛結完帳的啤酒沿著淋漓雨痕拉開鐵環,純白啤酒泡沫藏匿預熱多時的告白,湧現年少時候的執著,執著於點水般的吻和語焉不詳的邀約,她說,真的不考慮看看嗎未知子?

 

考慮什麼?不只是當同事嗎?但她和她早就是朋友了不是嗎?大門未知子不懂,也沒能擁有過剩的時間讀懂。

 

在時間過分交錯重疊的時間斷層轉過身,大門未知子試圖收納的是城之內博美眼底那片沉暗焦灼的星空,彷彿這場城市大雨醞釀前夕的灰濛雲層。

 

於是在灰濛雲層深處短暫迷航,雲層縫隙間短促的光源中聽見城之內博美說——廣木醫生沒帶傘啊大門醫生,妳還愣在這裡做什麼,快把傘拿給她。

 

同一座城市裡相異的時區隔開截然不同的兩種曾經,時間長短代表不了什麼,大門未知子頎長身影被雨淋得失措茫然,她的指揮家說話了,塞了兩把傘到自己手裡,要她交給把親吻的溫度留在自己臉頰上的那個她。

 

出門買個東西而已,失去上班時候習慣的紅底高跟鞋尖為她指出適當的方向,雨水濺上鞋面溼了一角,大門未知子抿抿嘴角,像個面臨遊戲倒數時間就要結束的小孩,情急之下丟下一句:「妳不要動,在這裡等我。」

 

大門未知子忘了,這座城市向來如流,流動的人群擅於表演過站不停的感情。

 

 

廣木百江在兩個紅綠燈後終於停下腳步,沾著雨水的髮絲極欲逃離落吻後的副作用,無處可躲的落寞總是對現狀負隅頑抗。她眸光始終低垂,細碎沙啞的嗓音散進雨水蕪雜的聲線中:「再真的好好思考一下我對妳說的那些話吧,不是什麼牽扯工作利益的事情,妳可以慢慢想,我們都認識這麼多年了,不急。」

 

大門未知子癟癟嘴,遊戲時間結束倒數,又把自己活成放學趕著回家看卡通的孩子,「城之內醫生要我把傘給妳。」尾音短促焦急,快要擦出點點火星。

 

「不是未知子妳自己想給我的?」廣木百江輕聲問道。

 

伸手撥去廣木百江肩上的水珠,大門未知子歪過頭,分門別類過的第二種溫柔直截了當:「百江,快點拿著傘,妳頭髮都溼了,萬一感冒怎麼辦?」

 

「未知子——」廣木百江倏地輕喚,略顯心急的傘將她匆匆框限進雨水滲透不了的所在,心急到傘骨一角已經與傘面分離,露出傘骨末梢的尖刺。

 

這麼心急的大門未知子啊……

 

大門未知子擰擰眉,嚅出比催促旅客上車的警示聲更加急促的音節:「怎麼了?」

 

落寞的光影在雨水駁雜的人行道上兀自曲折,廣木百江搖搖頭,「沒事,只是想喜歡未知子果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哈?」

 

「妳還記得我剛剛問妳什麼嗎?」

 

節奏錯落的對話鎖進不起眼的街角,大門未知子瞇起眼,五秒後誠實地搖搖頭,搜尋不到關於這道問題的記憶盡頭。

 

廣木百江撐著傘,她想,也許某些情感和地球一樣都是圓的,時間沒能延展開來的最後都回到原點,像她和她的年少與現在。

 

「沒有就算了,我先回去了。對了,找個時間請晶叔留意一下還有沒有其他麻醉科的自由醫生吧,天堂院長說最近又有一個要從醫局離職了,妳總不會希望城之內醫生的工作量又加重吧?」廣木百江自顧自的開始轉起手裡的傘,溫柔如昔,卻輕了許多,末了勾勾嘴角,又補上一句:「如果她真的是妳非常重要的搭檔。」

 

「城之內醫生當然是了。」大門未知子答得不假思索,不經過大腦思考的理由不是因為衝動。

 

回國前廣木百江也曾透過網路直播觀看大門未知子為知名IT企業的社長一木淳執刀的那台手術,她隱身於數以萬計的匿名帳號之中,不為了見證大門未知子精湛的技術,關於那些,她早已瞭如指掌。

 

不知道的是攝影機被踢開前的短暫片刻裡,那抹與大門未知子並肩而立的紫色身影可以那樣沉著堅定。她遂想起晶叔在年少時候落下的叮嚀,晶叔說不要因為未知子的眼神慢慢變得自信而銳利就開始放棄讓自己也變得更好的這件事情,即便手術刀只能握在外科醫生一個人手上,妳也必須擁有相當的自信和她並肩,而不是站在她身後,更不是躲在生命監測儀後面,並肩是馬虎不得的細節,尤其是心理上的。只要做到了這點,也就達成對患者最有利的狀態。

 

彼時的她年少懵懂,沒能在那樣的叮嚀裡參透更多,跌跌撞撞不斷用銳利言語摩擦她們之間相似的稜角。她真傻。現在也還是一樣。又或者,繞了大半個地球,回到這座繁忙擁擠的城市,不再只是為了站在大門未知子的身邊。也想看看她的身邊站著的那個誰。

 

廣木百江笑了笑,替大門未知子理好衣領,她說那我回去了,妳也快點去找城之內醫生吧。

 

大門未知子彎起眼睛擺擺手,提在手上的塑膠袋發出窸窣聲響,「回去小心哦百江,有什麼事情再連絡我。」

 

「嗯,晚安。」尾音尚未觸及對方耳畔便匆匆轉身,她不知道自己這一次回來是不是也想證實,原來無視比忽視更加傷人,像被白紙割傷手指,細微的血痕下橫過肉眼幾乎看不見的傷口,痛楚卻超越表皮層直達神經深處。

 

儼然某種通關密碼的那句晚安,觸動大門未知子往反方向奔馳的開關,不為了手術與即將售罄的食物。

 

然兩個紅綠燈倒轉雨勢,卻沒能倒轉回她轉身以前的那片黯淡星空。

 

大門未知子氣喘吁吁撐著傘,肺裡的冷空氣吐納她又一次經歷的失望,一如放學後應該要在六點鐘準時播放的卡通竟因為棒球比賽臨時停播。

 

壓下嘴角弧度愣在城市雨霧的中央,被行人再不願遮掩的疲憊與酒氣層層包夾。不遠處的救護車聲響呼嘯而過,大概又是天雨路滑下的不幸意外。

 

天雨路滑,這座總是起落的城市偏愛擯棄大門未知子滿懷期待的稚氣。她原本想讓城之內博美不要動,等她回來以後,也許能去附近逛逛,挑一隻不會從麻醉醫生日漸消瘦的手腕滑落的錶。

 

那樣不是很好嗎?等到夏天的鐮倉海岸,陽光同樣很慢,慢慢的從錶面折射海水的溫度與波光,最後繞回相望的眼底。

 

可惜了。

 

 

城之內博美已經忘記究竟是就學期間某個教授曾經說的抑或是間宮前輩,那句話的大意是說,選擇成為醫療從業人員代表的責任不僅僅是從穿上制服踏進醫院的消毒水氣味中開始算起,生活即是醫療現場,分秒必爭。

 

於是當那輛小貨車慌張斜停在車道間,前輪甚至心慌到開上人行道的時候,早已被雨水淋到濕透的城之內博美瞇起眼,看見頭髮散亂的男人抱著懷裡的男孩衝下車,人群熙攘,疲憊中混入無助。

 

距離最近的慶林大學醫院還有五個紅綠燈的距離,雜亂滂沱的街道或許還會綿延更長更遠的間距。

 

之所以能和大門未知子搭檔這麼多年,也不再侷限於晶叔給的那紙合約。相通的理念與意志向來重要,雖然誰也沒主動談起。

 

如果等待的主體換成大門未知子,城之內博美想,也許她也會和自己一樣,像是不再尋找任何一把可供遮蔽的傘與屋簷,患者就在眼前,這場雨再怎樣傾瀉也無所謂。

 

和大門未知子當了這麼多年的同事,她一直忘了告訴她,自己也不喜歡患者,理由竟意外與外科醫生當年說出口的話相互吻合。

 

暫時忘記大門未知子一來勁就變本加厲的稚氣,城之內博美急忙上前打電話請救護車即時支援,幫忙心急如焚的父親護住懷裡不斷乾嘔的男孩。

 

至於走出幾條街口之外的她和她,雨越下越大,也許再累積更多雨量就能忘記大門未知子的溫柔是如何從廣木百江身邊輕拂而過。

 

反正她也沒有傘。

 

 

患者姓名為赤木草太,在金澤當地的醫院檢查出來罹患第三腦室室管膜瘤,經由轉診原本預定在今天住進慶林大學醫院,卻在開車中途臨時發病——

 

城之內博美倚在病房外的廊道邊,輕輕揮開岸田卓也遞向面前的毛巾,就算當過夫妻也只是曾經,如今守著工作邊陲的最後一點分寸,是不應該過於親密,就算是一條毛巾。

 

「不把頭髮擦乾嗎?妳全身都溼透了——」

 

白袍下的岸田卓也像是比幾年前沉著許多,仍然能迷倒許多少女的模樣。城之內博美搖搖頭,水分緊緊鎖進衣衫裡緊貼著冰涼肌膚,她縮了縮肩膀,雙頰微熱,「已經過了可以擦乾的時候了,岸田醫生謝謝你。倒是那個小男生,真的要讓你們醫院的醫生動刀?這不太好吧?」

 

「博……城之內醫生……」毛巾尷尬懸空,再多體貼也已經不合時宜,岸田卓也深深吸氣,忽然加重尾音:「這應該不是自由醫生可以干涉的吧?」

 

迷宮般的長廊宛若在入夜以後再難尋找正確出口,城之內博美揉揉脹痛額角,被雨水一並沾溼了本該銳利的語句:「我當然不能干涉什麼,不過為患者著想而已,不過是你們這些人做不到的,由我們來接手而已。」

 

……

 

「讓大門醫生動刀吧。」

 

趁還有力氣溫柔的時候拔除潮濕言語裡的刺,城之內博美丟下道別前的最後一句話,夜深了,該散就會散,也不需要過於客套的再見或者晚安。

 

走廊上忽然探出另外一道身影,持著低沉嗓音問道:「岸田醫生?請問剛剛是不是有提到大門醫生——」

 

 

城之內博美在醫院外的公車亭下撥通大門未知子的電話,直接按下手機裡的未接來電顯示,冷風刮過屋簷穿透溼涼衣衫,不知道她和廣木百江怎麼樣了,在她未能介入的過去與那天之後,在雨夜的親吻之後。

 

電話像是刻意被靜置到了底才終於趕在語音提示出現前,浮現大門未知子明顯不滿的悶滯嗓音,她說城之內醫生妳現在人在哪裡?就算要先走也得先說一聲啊,妳看妳這樣不是讓我又困擾了一次嗎?不,是很多次了。

 

電話那頭的斥責又冰又涼,恍若雨水浸透之後吹了風。

 

城之內博美輕咳幾聲,漸漸灼熱的喉嚨怕是重整不出完整字句,她忽然想起幾個月前大門未知子曾經問著關於「不考慮找個人照顧妳嗎」的問題。

 

當時猜測那不過只是大門未知子的又一次稚氣過頭的遊戲,如今從記憶深處翩然掀翻,她頓了頓,倏地開口笑道:「問這些做什麼?大門醫生要來接我嗎?」

 

「城之內醫生,妳不要說笑了,妳知不知道妳這樣讓我很害怕——」大門未知子害怕這座城市之大,她卻遍尋不著她的麻醉醫生,像那一夜差一點錯過的陸橋。

 

「不鬧妳了。剛剛路上遇到突發狀況,有患者發病了需要送醫,我跟著過來,現在要回去了,妳在自己家吧?好好照顧晶叔,睡覺記得關窗,別讓雨水噴進屋裡,明天醫院見……」單親媽媽擅長的避重就輕佐以滔滔不絕,遮斷嘶啞嗓音裡殘存的熱度。

 

「城之內醫生?」

 

「有沒有好好把傘交給廣木醫生?」

 

「哈?」

 

「我問妳到底……」

 

「當然有了我當然把傘給她了。」

 

嚥不下嘴角邊應該要脫口的問候與晚安,城之內博美嘆了口氣,她說那就好。

 

「那妳呢?」大門未知子問。那妳呢?有沒有淋到雨?回家的車什麼時候會來?如果等不及就搭計程車吧……還有,為什麼把兩把傘都給了我?

 

可惜問句的後綴落了空,在臨近深夜的城市兩端。

 

城之內博美掛斷電話前說,我有點累了,要回去休息了,妳也早點,幫我跟晶叔說聲抱歉,我明天會再去找他。

 

 

生命裡有百分之八十的教誨來自於對於金錢過分貪愛的晶叔,教誨卻大多數與理財無關。晶叔說,如果有一天真的遇到想要守護的人,記得溫柔一點,說話最好經過思考,音調盡量控制在平穩的範疇裡。她是真的聽見了。

 

於是在第二天的醫院食堂輕輕拉開城之內博美對面的那張椅子,落座的姿態輕柔和緩,刻意壓下小學生般的埋怨與失望。

 

還不都是因為她的麻醉醫生,即便在三個小時前的手術過程裡沒有任何失誤,患者的麻醉深度適中恰當,也精準監測每一項數據,然無從逃躲的濃濃鼻音仍成為大門未知子心上一處無從忽視的細小疤痕,連帶影響她的工作表現。

 

她的麻醉醫生縮在最角落的位置,單薄的白袍包裹紫色麻醉服下生熱的倦意,沉甸甸的腦袋斜抵著落地窗,桌上空空如也,沒有烏龍麵更別說是天婦羅。

 

真是,太讓人困擾了。大門未知子想。

 

然而更困擾她的是,擰起眉緊閉雙眼的城之內博美像是早已料到她的出現,尾音幾乎摔進偌大的食堂末端,聽見她突然扯嗓開口說,知不知道為什麼我昨天把兩把傘都給妳。

 

大門未知子指尖輕敲桌面,手心沿著桌沿就要捂上城之內博美散亂髮絲間明顯帶著熱度的額,卻先被覆著冷汗的冰涼掌心輕輕壓下。

 

「我在問妳話呢大門醫生。」

 

大門未知子被問得呆愣,「哈?」生氣跟失望的人明明是她才對。

 

「這不是妳昨天想問我的問題嗎?」被霧氣染得迷濛微紅的眼睛終於望向大門未知子,城之內博美的問句低而沙啞,帶著額間熱度。

 

大門未知子點點頭,掙脫麻醉醫生根本不帶任何力道的壓制。午後嘈雜的食堂,手臂越過桌面,不用溫度計也知道明顯超標的溫度就這樣燙上她的手心。

 

「城之內醫生不是說要活得比我還長嗎?等等我帶妳先回……」

 

「如果只給一把傘的話,大門醫生妳就會一路幫她撐回家了呢……」城之內博美逕自逸散的嗓音幽幽,失去水分地乾燒最後一點氣力,用來佯裝貪心的合理性。

 

大門未知子來不及詢問城之內博美是否有其他感冒症狀,咳嗽或者其他,手心還停留在城之內博美額頭的時候看見原守拿著托盤經過,手肘頂向一旁的加地秀樹說,這樣的友情真的很動人對吧,加地醫生。

 

 

如果只給一把傘的話,大門醫生妳就會一路幫她撐回家了呢……

 

 

大門未知子是不是聽錯了什麼,既然城之內博美的體溫明顯失常。

 

-----

這章提到的病症資料,都先丟在這:

戳戳

戳戳戳

戳戳戳戳

-----

1.我又來說廢話了。

2.今天也是不知道在幹嘛卻依然俗濫的日子。想的是,之所以選擇透過某些病徵增進雙方情感並不是因為讓誰心疼誰這樣而已,而是人在不得不示弱的時候會選擇靠向誰,誰又願意停下腳步。

3.晚安,謝謝,周末愉快!


*問卷:有人覺得今天是城之內醫生第一次公然貪心嗎?

评论(58)
热度(142)
  1.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MF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