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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門#

 

040

 

城之內博美依稀想起大門未知子屢屢提及自己不是笨蛋時候的語氣,和這幾年來衝撞體制時的信誓旦旦略有不同,一汪清徹眸底裡竭盡詮釋的是幼兒園式的賭氣或者宣誓,以致於她依然不太能理解,出了手術室以後的大門未知子如果能讓不是笨蛋的假設成立,那又該如何解釋生活裡諸多紊亂不清的片段,除非對方偶有裝傻的時候。

 

她無意識攪動杯裡漂浮的檸檬片,正好讓思緒被眼前的岸田卓也截斷在某個無關緊要的章節,像是手術結束後不如再約出來吃個飯,又或者聽見他說,已經好久沒有和妳一起工作了。

 

和岸田卓也依然約在車站旁的咖啡廳,適合速食一切舊情。入春以後的陽光透散在桌沿,溫度恰到好處,好用來抵抗出風口處過強的空調以及對方的目光。自從城之內博美成為字面意義上的病人以後,她開始回想很多事情,回想年少時候曾為了選填志願與父母起的爭執,回想大學時候溫柔萬分的間宮前輩,每一道留在記憶裡的細碎時光總是溫煦,除了他。

 

大概是腫瘤迫使生命的意義緊急變更,愛與不愛都不再擁有少女般的粉紅色佔比,彷彿愛情必然凌駕一切。

 

「聽說這個患者情況很棘手?為什麼不直接請大門醫生?」城之內博美輕輕抬眸,疲憊嵌在上了鎖的目光深處,留給岸田卓也合乎分寸的應對進退。天空忽然暗了下來,厚重雲層壓向城市彼端的高樓。

 

岸田卓也抿抿嘴角,道:「Doctor-X的事情妳難道忘記了嗎?當初妳不就是因為這件事情被牽連的嗎?醫院怎麼可能……」

 

「不是寫了很多論文嗎?為什麼求證的功夫好像都丟掉了?大門醫生的醫術與醫德沒有問題,有問題的是你們這些把研究跟升遷擺得比病人更重要的醫生。」杯中的檸檬片安靜懸浮,城之內博美凜著嗓擋下更多質疑。入春以後,不是所有情緒都該盛放,面對過往尤是。

 

岸田卓也沒有回話,讓小鐵壺內的牛奶一起在咖啡裡沉沒旋轉,擠不出任何答案。

 

和春天陽光一樣恰到好處的沉默也曾出現在離婚前數次對談中,城之內博美別過頭,輕聲嘆氣的瞬間聽見後方單人圓桌傳來刀叉匡噹落地的聲音,在岸田桌也忽然抬頭喊了一聲博美之後。

 

他說博美,我很珍惜因為小舞因為過去曾經一起生活過所建立起的回憶,當然工作上的一切也是,關於這件事情我會再和神原先生談過,至於我們……

 

被刀叉戛然截斷的「我們」等不到更多後續,城之內博美指尖輕敲杯緣,自顧自接續:「岸田醫生,有什麼事情就打名片上的電話吧。除了小舞的事情,我覺得其實沒有太多必要再互相打擾,現在這樣很好——」

 

「是這樣啊,如果讓妳困擾我很抱歉,那就之後再聯絡了,麻醉科人手短缺的問題在將來只會越來越嚴重,請城……城之內醫生好好保重身體了,再見。」岸田卓也攏了攏外套,接過桌邊的帳單,臨走前將放未放的眸光在城之內博美的外套上停留,「對了,可能是分開很久了,都不知道妳的穿衣風格變了這麼多,這件外套很適合妳。」

 

尺寸明顯不適合,城之內博美歪過頭連再見也沒說,始終在場的陽光溢出桌角,不想深思岸田卓也所謂的適合究竟該如何定義。順勢靠向落地窗,耳畔在下一秒被後方不太安分的窸窣聲音輕易打擾。

 

總是這樣,說了不可以卻又留下足夠的縫隙給某個人自由進出,太自由了,這樣不行。

 

岸田卓也沒喝完的半杯咖啡就這樣被大門未知子移向一旁,空出的桌面落下一本停在廣告頁的雜誌,連欲蓋彌彰的姿態都省去。

 

「大門醫生這是又路過了?還是又沒帶錢包了?」

 

「跟工作上有關的事情總是得關心一下,也不能算是路過……」

 

「關心出什麼結果了嗎?」

 

「他叫妳博美呢。」癟癟嘴,大門未知子支頤撐在桌邊,額前碎髮綴著淺淺光痕。

 

城之內博美彎起眼笑出聲,「這跟工作沒有關係吧大門醫生。」

 

細長指尖掠過一旁排列整齊的糖包,大門未知子的嗓音悶悶的,不透光的模樣:「可是城之內醫生妳也是我工作的一部份。」

 

……

 

總是為了大門未知子某些回答而不置可否的城之內博美,掌心下意識縮進袖口裡,舒服柔軟的棉質面料,用來安放她失常的生命體徵剛剛好,緊抓著袖口內裏,幾秒後丟出節奏不明的解釋:「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他也只是口誤而已。」

 

「城之內醫生……」見城之內博美一逕抿嘴試圖再次避重就輕,大門未知子輕聲開口。

 

「嗯?」

 

「妳還在生氣嗎?」

 

還在生氣嗎?短短幾個字已經沉甸甸壓在心底許久,城之內博美愣了愣,伸手想拿起小湯匙攪動檸檬片,被強勁空調刮到發涼的手腕,卻落進大門未知子越過大半張桌面的手心,像是不容許她交白卷作答或者言不及義的敷衍過去。

 

她於是點點頭。

 

「生什麼氣?」大門未知子問,手心力度緊了緊。

 

入春以後的咖啡廳,空調已然開始為尚且遙遠的夏天做準備,額角被吹得隱隱生疼。城之內博美深深吸氣,自嘲似的勾勾嘴角,「氣自己好像把鑰匙給的太早了。好了,我還有事情要忙,先走了,晚點我會去和晶叔談這件事情,先這樣。」自從成為一名病人,自從生命的有效期限忽然浮現在眼前,把備份鑰匙給了大門未知子是她最貪心的決定。

 

「城之內醫生——」

 

「我會把妳的單一起結了妳不要擔……」

 

「謝謝妳願意相信我」小木盒裡的糖包已經被大門未知子撥亂四散,她低下頭,低聲嘟嚷:「這句話早在幾年前就該說了,是我拖到現在才講,真是抱歉。」

 

大門未知子說得萬分誠懇,褪去別人總是視為針刺一般的桀敖與任性。眼底深處的清澈湖面上像是透進清晨時分的第一簇微光。

 

城之內博美愕然。

 

「大門醫生也會在乎這個?」

 

「總是要看情況的,城之內醫生——」眨眨眼睛,掌心沿著手腕望下輕扣,「妳的手好冰。」

 

總要過了可以恣意貪心的年紀才會明白,生命裡每一個決定都是覆水難收的單選題,譬如「那邊的麻醉醫」。

 

「除了我,也還是有很多人相信大門醫生。我先走了。」難得可以輕鬆掙脫大門未知子的箝制,城之內博美卻為了太快鬆開的掌心怔然呆望,過了幾秒才回過神開口。

 

「嗯,晚點見。」沒有說出口的那句不要生氣,硬生生哽在桌緣溢出的陽光一角,來不及代替更多語言,幾分鐘後大門未知子望著城之內博美單薄的身影溶進入春以後的街道,有些話還是得先說給自己聽,像是——真的不要把我當成笨蛋。

 

 

晶叔像是認為近日再次掀起的潮瀾不過只是岸邊激起的小小水花。再次因為情緒不穩的春天淋濕街道的城市夜晚,城之內博美一拉開門,只看到他抱著班凱西悠哉閒適坐在沙發上翻閱商店街的特價專刊。

 

關於此前晶叔交代給她的責任,關於無從逃躲的體制,從天堂義人到廣木百江還有重新回到視線所及範圍內的近藤忍,城之內博美將布告欄上的小木牌換了下來,聽見晶叔說,下雨了,未知子剛剛出門好像沒帶傘。

 

「大門醫生去哪了?」

 

「好像和百江去便利商店買東西了呢。」晶叔推了推老花眼鏡,專刊翻到下一頁,和牛限時特價,只到這個禮拜天。

 

城之內博美揉揉眉心,愣道:「廣木醫生也沒帶傘嗎?」

 

「她們出去的時候還沒下雨哦博美。」頭也沒抬,晶叔甚至拿起一旁的紅筆開始圈選特價商品,在打了三個紅圈之後又說:「傘都擺在門邊,看妳要送一把還是兩把過去都可以,麻煩妳了。」

 

晶叔口中的「她們」彷彿在無意間注定了即將越過幾條街之外的雨傘數量,城之內博美始終透涼的掌心又一次縮進袖口,低頭答道:「我知道了晶叔,我現在就過去。」

 

神原名醫介紹所總在潮溼的日子裡泛開複雜而紊亂的氣味,沁入鼻間,像是要把城之內博美壓在心底的情緒一一逼退。她望向麻將桌上方緩緩晃動的吊燈,想起「她們」的「那天」。宛若在牌局中另闢新局,有她未能溯及的過往與回憶,遂只能用一把鑰匙合理化自己的進退失據。這也是秘密。

 

頸間錯落的淡紅印記早已褪去,這幾天沒有孩子氣的外科醫生擅自打亂夜晚節奏,城之內博美還是將外套拉鍊拉到底,怕風勢失控,也怕自己不小心誤觸別人的記憶。

 

「那晶叔我先出門了,我已經請岸田醫生再連絡您了,他應該會打過來,就請晶叔再注意一下了。」拿走靠近門邊的那把透明雨傘,城之內博美轉身,摺疊傘傘面接下老舊屋簷滑落的雨水,忘了自己剛剛是不是又想嘆氣。

 

春天是讓人不禁想要生氣的季節,城之內博美不否認。然胸臆中隱隱閃燃的光焰與他者無關,那些覆水難收的決定永遠源自自己,就像是送傘的時候究竟要送一把還是兩把,又或者,當廣木百江的吻溫柔連接現在與過去的時候,她又該站在哪裡。

 

城之內博美走了兩個街口,淋漓的人行道拖慢城市居民疲憊的步伐,當然也包括她。她已經過了可以恣意貪心的年紀,也不是會為了某些情感用盡氣力的少女,只是下雨的日子總是那樣嘈雜,當所有人此起彼落的煩躁不再隱藏。

 

廣木百江的吻熟稔越過時間,回到這座城市的街角,拂過大門未知子微紅面頰,只那麼一瞬,已讓人捨不得驚擾。城之內博美距離她與她之間相隔了兩間店鋪,落吻的溫度與觸感與她無關,唯獨她們的姿勢與表情,挾帶著回憶悄然而至,輪廓清晰分明。

 

廣木百江像是附在大門未知子耳邊說了什麼,在親吻點水而過之後,說完轉身就往反方向走,留下愣在原地的大門未知子。

 

雨還在下,春天離開以前,也許能把這座城市淋出鏽斑。

 

城之內博美越過無數陌生的肩膀走向大門未知子,輕輕扯了扯她恍神的衣角,嗓音被雨水濡得柔軟,「廣木醫生沒帶傘啊大門醫生,妳還愣在這裡做什麼,快把傘拿給她。」手上的摺疊傘與那把透明雨傘皆逕直塞進大門未知子的手裡。就當是屬於同事之間該有的貼心。

 

 

街邊擁塞的霓虹,滂沱中暈成點點光圈,大門未知子倏然回神,開口的第一句話是,妳不要動,在這裡等我。

 

城之內博美沒有回答,空落的雙手暫時躲在外套口袋裡攢緊,不問歸期的目送可能也是另外一種姿態的溫柔,畢竟那是一陣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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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現在才說可能有點像船都駛出港灣了才說對不起船上沒有救生衣然後掌舵的人執照還是撿到的,但,第一次寫的城門是至今寫過的故事裡長度最長章節最多的,這很可怕,我一直覺得寫短篇或者中篇最有安全感。然而。所謂摸索的代價。(聳肩

要跳船的快啊。我是真的覺得我自己很危險。


2.所以這章是婦女心噴發後的俗濫八點檔。寫的時候一心嚮往俗濫然而人物不是我的,是原劇給的。於是在想城之內醫生面臨最後那段的窘境會不會像第四季最後看見大門偷IRE的時候那樣跑走。測驗結果是她去送傘了。最近的想法是想要測試城之內醫生的底線。(?


3.我的數學真的奇差無比,但兩把傘三個人確實是很好玩的問題,像那種小學時候除不盡的計算題。該給對方一把傘讓自己不會被淋濕但得面臨她與她共撐,還是讓自己被淋濕,給對方兩把傘又有期待對方折返的可能。好好玩喔。(海狗式拍手

好啦上述全部都是數學不好才會這樣想,冷靜。


4.明天開始有事不在哦,這幾天不會更。看這樣的故事間隔太短其實很辛苦,辛苦的原因經過自己檢討以後可以歸結於這故事不夠痛快,所以。不能折磨你們,因為喜歡城門的人都要好好珍惜。很多地方我自己也還是需要繼續檢討反省。


5.晚安,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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