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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門#


038


城之內博美的睡眠還沒到容易擱淺的程度,也不是那種容易摔進夢境深處難以脫身的人,只是恰好在夢的下半場排練到幾個月前的醫院長廊,靜靜等待檢查報告的時候,恍惚以為那就是生與死的甬道。


看見報告紙本的前一秒,城之內博美睜開眼,乾澀眼角湧入不遠處的細碎光痕,落在廚房那端的冰箱前,有一半的光被那抹頎長身影遮住,勾勒無助輪廓。


揉揉眼睛,她起身走向大門未知子,扯了扯對方衣角,啞著嗓問道:「怎麼了?」


凌晨三點半鐘,夢境不深不淺,像喝了半杯拿鐵那樣尷尬。於是沒有哈欠連連卻也沒能精神抖擻,大門未知子半彎著腰探向冰箱,低頭看見扯著衣角的指節停在自己腰邊,中間隔著幾公分的睡意不敢靠近,索性一把拉過城之內博美的手說,「沒什麼,做惡夢而已,起來找東西喝,妳繼續睡啊不用理我。」


「什麼樣的惡夢?」城之內博美擰擰眉,掙脫大門未知子一貫不講理的緊握,伸手替她拿過向來不太受青睞的冷水壺,嚷道:「好了,冰箱一直開著很浪費電,喝水吧,別想在這個時間點喝啤酒。」恫嚇對方將私人物品帶離家裡的警告尚未生效,倒是啤酒又多了一手,她無奈。


大門未知子癟著嘴,接過冷水壺,冰箱內的光與冷冽空氣一併收束,黑暗裡循著孰悉的呼息節奏找到城之內博美的掌心,她說:「我去開燈,妳別動。」


關於大門未知子的惡夢,在凌晨三點三十五分的寂靜裡緩緩攤平,夾著大門未知子一個人走了很長一段路後留下的皺褶。


她說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做惡夢是經常的事情,大部分都是以前經歷過的手術畫面,從很小很小的時候看著父親為患者急救的剪影到年少時候在古巴惡劣環境下的生活,惡夢雖然各自零碎的跳接,但都有著同一個共通點,那些患者最終都沒能擁有更多時間體會生命裡的種種,夢的最後不是體徵儀器冷漠尖銳的鳴響,就是自己的手沾滿鮮紅。


城之內博美坐在椅子上,睡衣斜斜垂下,想對大門未知子說些什麼,卻先聽見她在這個世界上最信任的外科醫生,指尖滑過玻璃杯緣,用還沒被冰開水潤過的聲沙音調說——其實這些也不算是惡夢,在還沒遇上城之內醫生之前,這些夢都是用來支持我可以說出「不會失敗」的重要動力,剛遇上妳的那年我不是說過了嗎?要能說出那樣的話只能依靠某種危機感,這些夢就是危機感的來源……


「一直夢見那些自己沒能拯救回來的患者,大門醫生,這樣對妳來說太辛苦了。」


大門未知子搖搖頭,玻璃杯裡注滿冰水,仰起下顎,一口飲盡所有殘餘的夢境,她心滿意足地揩揩嘴角,「不這樣的話,很容易就鬆懈了。」


她們當了很多年的同事,城之內博美卻總是沒辦法釐清,到底怎樣的距離更適合彼此,餐桌兩端或者雙人床中間隔著一個手掌那麼遠的間距,面對一陣定向不明的風,最好的方法可能是留在原地不要輕舉妄動。


不要輕舉妄動就不會貪心,如果真的可以依循這樣的關係,城之內博美就不會讓自己離開那張為她切分出完美分寸的椅子,沿著桌緣最終挨向大門未知子,凌晨時分的指腹柔軟踰矩,在染著同樣香氣的髮叢間輕輕來回,「為患者努力確實很重要,但偶爾也要放過自己呀,大門醫生。」


不管是在古巴還是在父親身邊,大門未知子的生命裡鮮少存在著溫順乖巧的時候,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這樣的?像一隻眼裡的桀敖悉數散盡的貓,伸手拉過城之內博美空落的掌心,嗯了一聲,「所以我說那是在遇上妳之前不得不的辦法,那些惡夢確實不可或缺,但現在已經比較不需要那樣了……城之內醫生……」


「嗯?」


「所以妳會一直在我身邊,陪我拯救那些患者嗎?」


城之內博美忽然想起那一年,對著大門未知子說出麻醉醫生還沒放棄的語氣,像是已經因為某個人屢次信誓旦旦地勇往直前而開始忘記害怕的感覺。愣了幾秒,路燈光暈浮上窗玻璃,城之內博美在大門未知看不見的角度裡出聲回應,她說我會一直一直相信妳。


甫落的話音不過觸及桌角而已,下一秒就被縮在椅子上的她攔腰抱住,沒有隔著礙事的束腹帶。那也是城之內博美的秘密之一,關於擁抱時候的舒適度。


「如果城之內醫生只能做到這樣的話,那我不要了。」


大門未知子的聲音有大半悶進懷抱裡含糊不清,城之內博美嘆了一口氣,微涼指尖勾過她亂翹的髮尾,「好了,去睡吧,不會再做惡夢了。」


鬆開懷抱,城之內博美不會看見自己的睡衣被擰出不可理喻的皺褶,熨斗容易燙破的那一種。



如果不要輕舉妄動就不會貪心的假設可以成立,城之內博美大概就能在睡眠受阻的隔天,和顏悅色摸走牌桌上的每一張牌,問題是做不到和顏悅色大概就代表她自以為是的假設其實根本沒能成立,還毀壞的很是徹底。


晚上七點鐘,下班以後的城之內博美接到晶叔的電話,說是腰傷好得差不多了,今天就在家裡一起吃飯打牌,就當是員工聚餐。


員工聚餐,神原名醫介紹所旗下員工有她有大門未知子,當然也有廣木百江,不把班凱西與其它醫生算進來的話,湊齊一桌麻將剛剛好。


她於是在那扇開闔之間不太順暢的拉門後面,瞥見廣木百江把手裡的啤酒貼向大門未知子的臉頰,聽見對方說,未知子,這可是能夠避免惡夢的訣竅。


今天沒有排定任何手術的大門未知子早早回到家,換上輕便帽T也換上自在心情,斜靠在梳妝台前,沖門邊的城之內博美擺擺手,把妳回來了說得稀鬆平常,到哪裡都能適用的模樣。


城之內博美低下頭,手還捂在大門未知子的外套口袋裡,轉身走到布告欄前換下名牌,動作熟稔走向廚房,開口的第一句話是,晶叔我來幫你。留給大門未知子一抹寫滿問號的背影。


大門未知子接過廣木百江手心裡的啤酒,拉環順勢扣下流出新鮮泡沫,笑著說好久沒有這樣一起打牌了,今天應該會很精彩。


出了手術室以後的大門未知子就像個孩子,對於生活的枝微末節向來不求甚解,包含對於精彩的定義也是。


不知道要到多久遠的以後她才能察覺,有時候就連班凱西也比自己敏銳。


大門未知子只是不太明白,城之內博美何苦和牌桌上的每一張牌都結怨似的,細長指節毫不留情讓無辜的麻將在桌上拍出巨大聲響。


她輕咳了幾聲,「城之內醫生今天手術不順利嗎?」


「今天一切都很好,謝謝大門醫生關心。」城之內博美搖搖頭,拿起一旁的水杯抿了一口。


大門未知子確實是個孩子,在牌桌前也是,不知所措之下只好依樣畫葫蘆,抓起啤酒罐咕嚕咕嚕也喝下一大口,嘴角殘著細碎泡沫,還未察覺,就坐在對面的廣木百江一如既往的溫柔就在眼前,紙巾越過勝負未知的桌面,輕輕抹掉她嘴角不會構成任何神智迷亂的酒精。


一旁的晶叔目光繞了牌桌一圈,意味深長地摸了摸班凱西,凝結的空氣剛好停在面前,「大家都專心一點,不專心就不好玩了。」


大門未知子喔了一聲,下意識別過頭,目光逡巡半晌,只能暫時棲停在城之內博美的杯子上,「百江謝謝,我可以自己來。」順勢接下無措的紙巾,大門未知子嚥了一口唾沫,微涼的夜裡緊緊依賴壞損門縫裡的風,通風不算良好,害她一時之間漏接了訊號。


「未知子妳啊不要那麼客氣,我都還沒向妳道謝。」


差點把手裡的紙巾當成麻將打了出去,大門未知子急道:「哈?道什麼謝?」


廣木百江不疾不徐眉眼含笑,溫柔的不著痕跡,「那天妳也是這樣的……」


那天。


除去單獨相處之外的框定性密碼形同一堵高牆隔絕記憶之外的所有人,就算在神原名醫介紹所也不例外。大門未知子急忙起身,將沙發後方的窗一把推開,有什麼和風一起灌入耳畔。


「大門醫生快坐回來,還愣在那裡想什麼?」


是城之內博美的聲音,像塗過一層酒精,被風吹過以後陣陣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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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打麻將順序感謝流浪的柯基、大白、布長協助。(麻將也太難了吧我要哭了)

2.今天也不知道在幹嘛,想寫的是妳會一直陪我嗎的這個問題接續的答案是我會一直相信妳,的這件事情。

3.晚安謝謝~有人說不知道可以用私信,就是如果真的有什麼問題或者比較不想被大家看見的話要討論的可以丟私信。感謝。喜歡城門的人們真是都,太可愛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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