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
007
如果人或多或少得仰賴某種身份上的定義才能在世界中存活，譬如在家得當個好妻子，在父母面前必須是個好女兒諸如此類，對於城之內博美而言，除了作為小舞的母親活著之外，最能讓她清楚感覺到心臟安穩跳動的時刻，大概就是以麻醉醫生的身份呼吸著。她已經過了可以恣意貪心的年紀，也不能再喝咖啡，當然更不能隨意任憑情緒因為某個人而輕易浮動。她只是有點猶豫，不知道要不要註明，所謂身份，更適恰的定義是外科醫生大門未知子身旁的麻醉醫生——
人都是獨立的個體，她不能這樣想，太貪心了，尤其在神原名醫介紹所的牆上掛上廣木百江的小木牌之後。
思緒終於在橘黃色的小圓點險些自頭上飛越後被拉回，桌球室年久失修的老舊門窗結上一層薄霜，城之內博美愣在球桌前，直到大門未知子拎著球拍走到面前晃了晃才勉強應聲：「怎麼了？」
「什麼怎麼了，城之內醫生妳別偷懶，人家九留美都在鍛鍊身體為以後做準備了，妳除了好好休息，有空還是得舒展一下筋骨嘛，剛剛那球明明就接的到，我才想問妳是怎麼了。」大門未知子逕自走向角落撿起無辜的乒乓球，轉身走回城之內博美面前，單手撐著桌緣，以為又在對方眼底看見熟悉的避重就輕。
大門未知子並不太喜歡這樣。她發現單親媽媽錙銖必較的不僅僅是貸款利率而已，溫柔也是，計算得過於精準，連她的關心都能迴避。
城之內博美輕輕抽走大門未知子掌心裡的乒乓球，下意識揚起嘴角，「已經很晚了哦大門醫生，明天不是還要跟廣木醫生一起動手術嗎？妳該回家了。」
晶叔遲遲未與任何一間醫院簽訂合約，理由是廣木百江醫生才剛回日本，是該多花些時間讓她和大門未知子在單次手術中搭配熟悉，狀況如果不錯，簽大約不是問題，同時也能讓城之內博美有更多時間休息，休息期間也不需要擔心回醫院複診的日程是否與工作撞期。
幸好今晚沒有下雪，窗戶隙縫透不進刺骨寒意，唯獨城之內博美溫潤嗓音，比冬日夜色更深一些。大門未知子癟著嘴再次把乒乓球搶了回來，嘟嚷道：「那妳呢？晶叔最近幫妳安排去哪了？總得讓我也在手術室裡看見妳吧，不然我會很困擾的。」
希望以後的醫學可以足夠進步，好用來證明，一雙過於清澈的眼睛會害人生命體徵出現異常，不及時逃離的話，也許還會碰上心室震顫的危險也說不定。城之內博美深急忙轉身拿過包包，和那一晚被大門未知子發紅的眼眶逼到發慌的倉皇如出一轍。
「好像也在同一間醫院的樣子，希望主刀醫生動作可以快一些呢。大門醫生明天也是不會失敗的吧？」桌球室裡昏黃的燈光掠過低歛長睫，淺淺的陰影，遮不住城之內博美的眸光，她想逃。
很難解釋幾天前看見晶叔正在修改請款單的預設字樣時，身體裡某個地方像是忽然破了難以察覺的小洞，疼痛指數未能成立，只有想逃的情緒淺淺來襲，和現在一樣——
感謝雇用本介紹所的外科醫生大門未知子、麻醉醫生廣木百江……
但城之內博美已經過了可以恣意貪心的年紀。
＊
「是——不會失敗的。什麼時候才能和城之內醫生妳一起完成更……」
「快回家吧。」過於精準的溫柔，分毫不差截斷大門未知子的嗓音。
「喔……好吧。」
＊
精準計算溫柔的比例，城之內博美順便將大門未知子的時間表也在腦海裡偷偷儲存備份。下午兩點半順利逃離整整持續將近六小時的藥水氣味躲到頂樓。這時間大門未知子應該還在手術室，暫時沒有不太可愛的叨念鑽入耳畔。
想起晶叔幾個月前在病床邊說，博美妳下次別和未知子嘔氣了，妳啊就是太冷靜，她又那麼孩子氣，有什麼事情一起面對不是比較不會寂寞嗎？
如果不是當時發著低燒來不及抓緊思緒，她也許會問晶叔，那晶叔那時候又為什麼對大門醫生避而不見呢？
人過了一定年紀，就不再擁有什麼情緒都能說出口的權利，人們更擅長迂迴或者逃避。
可惜城之內博美終究還是失算，鐵欄杆在十分鐘後因為大門未知子的出現而略顯擁擠，肩膀被濃郁的藥水氣味緊緊挨著，逃不出去。
「今天除了沒有失敗以外，效率也更高了呢大門醫生。」城之內博美笑道。
總是這樣，她趴著欄杆面向遠方，大門未知子背對著欄杆刻意不對上她的目光，明明肩與肩之間再無任何可以被冷風穿過的縫隙。卻像是兩條寫著熟識與相識的時間軸在某個時間點上暫時無法同步。
大門未知子微微擰著眉心，頭髮凌亂險些遮住眼睛，道：「和廣木醫生過去搭檔過的日子好像又回來了，合作的很愉快，所以不知不覺省下很多時間，不過我還是更習慣有妳在我身邊。」
城之內博美輕輕搖頭，柔聲問道：「大門醫生覺得習慣與效率，哪個對患者更有利？」
「啊？」
「大門醫生妳不是總和患者並肩與時間賽跑嗎？只要能跑得更快，是不是穿著最習慣的那雙跑鞋很重要嗎？」城之內博美抿抿嘴角，轉身退開與大門未知子平行的距離，「您今天也辛苦了。我先去忙了。」
城之內博美離開頂樓呼嘯風聲的時候在樓梯口看見另外一抹頎長身影，更修長、甚至更溫柔一點，手上輕扣著的玻璃杯裡裝載濃稠糖漿，適合用來醒腦的甜膩。擦肩的當下有什麼摻進風裡——啊，妳好，妳就是未知子搭檔的麻醉醫生？終於見面了，以後請多多指教。
禮貌性伸出掌心回握對方，同樣深淺的紫色身影沒能相互重疊，就連對方的手掌也比自己的再暖上一些。
城之內博美來不及整理額前凌亂髮絲，也來不及躲避大門未知子落在身後的哀嚎：「啊討厭，百江妳覺得習慣跟效率哪個對患者更有利？我想不出來——好餓！」
＊
廣木百江醫生也有一雙溫柔的眼睛。
-----
1.感謝善心人士提供的各種想法，最後還是想試試看木村佳乃當原型，名字從她演過的角色裡湊了一個，好喜歡FC裡的她喔。（？
2.大概這麼溫柔——
3.我覺得我真的要冷靜。
4.重刷以後認知崩盤的疑問，為什麼城之內醫生要用這種眼神看護士長？
好煩喔我要冷靜不能亂離題。
5.哪一天不再喊城門真的很有愛就代表我放棄冷靜這件事情了，就是已經摔坑了。她們真的很有愛啦。（痛哭
6.好擔心多寫一個人物會把整個架構都弄偏掉，但真的也想試著在迴避掉某些特定的肢體接觸以後，用另外一種方式勾勒這種關係的輪廓，吃點醋什麼的不知道行不行，啊冷靜。
謝謝~T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