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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wtina】Trust Fall

  • OOC有

  • 一個小片段



阴雨再次连绵将近一星期,繁忙依旧围绕着纽约市。这座城市里的每一顶软毡帽,每一件大衣的衣角,只要存在被雨水侵袭的痕迹,就没办法从阴郁中逃离。整座城市都被浸湿了。蒂娜并不觉得奇怪,九个月前她也遇过类似的雨,差别在于,这一次的雨水并不能让人忘记什么。相反地,当她站在街角凝视着水漥,倒影里总有一双眼睛如影随形。 

 

那是一双容易吃亏的眼睛,彷佛那双眼睛能把万事万物都爱一遍,唯独对人,总是充满着闪躲。可惜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那双眼睛闪躲的原因,人们多数时候认为那代表着不合群。

 

蒂娜始终觉得,那的确是一双容易吃亏的眼睛。毕竟所有的爱与善良,都和那群可爱又神秘的动物一起藏在箱子里。

 

关于这些蒂娜是再清楚不过了,于是她会在想起纽特的时候偷偷笑出来。

 

而纽特同时也替蒂娜的眼睛作出定义——火蜥蜴。

 

火蜥蜴的眼睛又圆又亮,老实说,她也很喜欢,就像她一直想找机会拜访纽特位于伦敦的家,听说那里还有很多奇妙可爱的动物。

 

只可惜,当她的发梢重新沾惹上纽约市的阴湿与嘈杂,她忙得几乎连回信的时间也没有。

 

公寓里的另外一张单人床就这么空了下来,这段时间蒂娜接收到许多人的关心,有人对奎妮的事情表达遗憾,她会点点头,不多说什么。还有一些人不说话,只投来异样眼光,彷佛她的脸上始终留着清晰可见的黄芥末酱。

 

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好埋首于工作。

 

以致于署名纽特˙斯卡曼德的来信,至今仍孤零零躺在公寓一隅将近一个星期。

 

蒂娜太忙了,忙得没办法打开那封信,当然也不会知道,纽特再次于信中表达歉意。他说:「亲爱的蒂娜,没能亲自将书送到妳手里,我感到十分抱歉。忒修斯已经答应我会在下周三解除我的出境禁令,条件是让我到魔法部进行一次汇报,我答应他了。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我将会在下周四抵达纽约,期盼能亲手把书送给妳,希望妳能给予我一些写作上的意见。如果妳没有时间的话,请提前来信告知,当然,如果妳有空,周四晚上八点我会在魔法部大楼对面等妳。希望能与妳共进晚餐。祝福妳。」

 

没有一个字能正确传达到蒂娜手里,包括微微扬起的字尾里可能藏匿的欣喜。

 

每天上班蒂娜会经过一处特别深的小水坑,她习惯性地把思念扔进倒影里,好让自己尽可能度过这场看似没有终点的混乱。

 

葛雷夫部长至今下落不明,魔法部上上下下仍有尚未收拾的残局,而皮奎里主席开始将一些棘手的案件分派给她。对于那些重新落在肩上的责任,蒂娜一方面觉得荣幸而雀跃;另一方面,她在深夜时分偶尔感到一丝庆幸,如果没有这么多事情将她的生活再次填满,她很有可能会疯掉。

 

要不是她在午餐时间听见同事们讨论周五晚上的行程,蒂娜不会发现今天是周四。

 

蒂娜甚至没有发现亚瑟已经站在她身后将近三分钟。她浑然未觉,兀自陷入自己的世界。

 

「蒂娜,嘿!蒂娜!」亚瑟的声音中气十足,要是靠得太近,耳膜恐怕很容易被震破。

 

蒂娜回头,显然还没从思绪中脱身,「喔……喔嗨!亚瑟。」

 

可怜的亚瑟,听不出蒂娜语气中的歉疚,他只知道几星期前他们开始约会,而蒂娜最常吃的食物是热狗,最喜欢做的事是拒绝他想要同游康尼岛的邀约。或许是因为刚刚复职的关系,蒂娜总是忙碌且心不在焉,他不介意,毕竟更多时候他们总是谈着公事,或者一些稀奇古怪的魔法生物,几乎没有时间介绍自己。

 

「要一起吃午餐吗?或者如果妳愿意,我们可以讨论明天下班以后……」

 

蒂娜低喃着一串数字,像是关于卷宗号码之类的,她猛地起身,撞上亚瑟的手臂,「抱歉亚瑟,我忙着查档案,可以麻烦你再说一遍刚才的话吗?」

 

亚瑟摸摸鼻子,发现蒂娜根本没在看他:「没事,我是说,妳忙完了吗?要不要一起吃午餐?」

 

「没关系,你先去吃吧,我得把这份档案找出来。」像是想起了什么,蒂娜终于愿意抬头,将目光调向亚瑟:「真的很抱歉……」

 

蒂娜的抱歉混进书页古旧的气味中,稀释些许歉意。亚瑟连忙摆摆手,转身走了。至少中午可以不用再吃热狗了,亚瑟想。

 

可不会再有什么比蒂娜的歉意来得更真实了。

 

几个星期前她在杂志上看见纽特的笑容依旧腼腆,却又在腼腆中多加了几颗方糖,她想,承诺是会随着潮汐轻易更替的东西,她告诉自己不要伤心,她要祝福纽特˙斯卡曼德。她必须镇定地看不出任何情绪。

 

或许和她的同事亚瑟开始进行几场漫不经心的约会,是她能给予纽特最好的祝福。

 

这样的行为被奎妮以几声叹息代替了谴责,奎妮说,也许妳该写封信问清楚,妳知道斯卡曼德先生不会不告诉妳的。

 

身为一名独立自主的女性,彼时蒂娜轻哼了一声,目光潜入深夜时分的纽约,街道上的孔洞冒出几缕蒸气,偶有酒醉的路人斜倚着阶梯酣睡,害她的心思也跟着朦胧不清起来。她请奎妮别再读她的想法,语气近乎求饶。

 

奎妮知趣地耸耸肩,她有一个固执而倔强的姐姐,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又能怎么办呢?

 

亚瑟高大英俊,是魔法部里极为出色的傲罗之一,几乎没有人会拒绝亚瑟的邀请,就算只是去康尼岛的海边发呆一个下午,也是极其令人雀跃的行程。

 

然而蒂娜真的真的太忙了,忙得没有时间告诉亚瑟,或许这段关系会比这场雨更早结束,无声无息,也绝不沾湿彼此的衣衫。

 

此时此刻蒂娜只想早些回到公寓,让干涩的眼眶偎在壁炉边,烘干那些她难以厘清的情绪。

 

她懊恼地把脑袋瓜沉入卷宗深处,连同几声哀号也一起闷进字行间。

 

 

时间运转的机制开始在蒂娜脑中失效,她不知道现在几点了,也不晓得自己是否早已过了下班时间。她想着奎妮,偶尔也想到克雷登斯,更多时候……更多时候她感觉到那一双容易吃亏的眼睛始终不肯放过她,她被绊住了。先是那双眼睛,然后是一张棱角分明的脸,轮廓柔和,好像能够接住那些平时很难承认的,关于软弱,或者放松之类的东西。

 

幸好奎妮不在,否则那个女孩必然会马上开口说:「妳不必老是这么害怕,示弱并不会让妳的坚毅有所削减,妳明白的,在我心里妳一直无比强大,这跟妳软弱与否没有任何关系。」

 

蒂娜,我会接住妳的——

 

因为一个人而勇敢,也因为一个人而开始经历一次前所未有的坠落,带着信任,同时必须承载着犹豫。

 

她想他了。

 

「该死的。」蒂娜不禁啐了一句,她实在不该在这种时候想起纽特˙斯卡曼德。

 

她的烦躁似乎惊扰了某个无辜的小东西,尖锐细长的音频钻进她的尾音之后,蒂娜瞇起眼,在无数厚重的卷宗之间发现两瓣轻微晃动的绿叶。

 

「皮克特?」蒂娜不住惊呼。

 

皮克特细瘦的身体兀自从书本间挣扎攀爬,焦急地走向蒂娜。

 

这让蒂娜惊觉事态不对,她想纽特怎么会在纽约呢,照理来说出境禁令应该还没解除才对,除非发生什么事情了。

 

她连忙托起皮克特,小声问道:「怎么了?纽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只要仔细瞧,就会发现皮克特的五官紧紧皱成一团,他顺着蒂娜的手腕一路爬向办公桌旁的小型时钟,双脚踩在时钟上猛烈跳动着。

 

现在是晚上九点四十五分,纽约市的雨也许还没停,纽特在蒂娜心底浮现的次数同样没有消退。

 

她歪过头冲着皮克特又说:「皮克特,纽特在这附近吗?」

 

皮克特点点头,表情仍旧带着急切。

 

「他怎么了吗?是不是很危险?」

 

皮克特先是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接着索性直接抱住蒂娜的食指不放,以一种带路的姿态,试图将她拖离这张沉闷而冗杂的办公桌。

 

蒂娜拧着眉,任凭皮克特在耳边叽喳不停,像是在告诉她,只要再迟一些,就有巨大灾祸要降临在纽特身上。

 

是的,蒂娜的猜想其实也没有错,如果她再不从工作中脱身,纽特将会被纽约市的这场雨淋出一身难以言喻的狼狈。

 

他正在对街等着她,暂时不能用魔仗变出一把伞遮挡雨水侵袭,他只好紧抱着箱子缩在路灯旁,肩膀屡屡被路人撞得生疼。

 

「纽特!」此刻,蒂娜的叫喊和纽约市的车潮一样近乎失序。

 

纽特还是老样子,对蒂娜笑得尴尬,好像他并不是很期待能见到她似的。而其实他只是不太清楚,如何在等待里煎熬比较恰当。从前他可以为了抚育渡鸦宝宝,如母亲一般静待着牠们成长茁壮,那同样属于等待的范畴。然而他从不觉得难受;可是自从碰上蒂娜,他在信纸上落下的每一个字尾皆饱含着某种期待,那份期待必须远渡重洋,中间隔着日与夜的轮转。他不再从容了,像是第一次在书上读到一个陌生的单词,偏偏找不到任何一本辞典能为他解惑。

 

他只能孤身探索,一如现在,独自在纽约市的街头等带着一个并未给予他任何音信的女人。

 

完成任务的皮克特,兀自躲回纽特的衣领间,一双小手顺势拍了拍身体上淋漓的雨水。

 

「非常抱歉,蒂娜,如果妳在忙的话,我可以现在就走,我不想打扰妳——」纽特说得诚恳,彷佛只要蒂娜开口,他愿意马上消失。

 

蒂娜这才发现自己什么也没带出来,除了这些日子遗留在眼角的思念,此刻她一无所有,她甚至不知道能不能拥有那双容易吃亏的眼睛。

 

「你湿透了。」蒂娜说。

 

「没关系,伦敦也经常下雨……」纽特急忙回道,随后又补充一句:「只是很少下这么大的雨……」

 

不等纽特说完,蒂娜不禁拔高声调:「你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要是我不在这里,难不成你要一直等下去?」

 

是的,没有任何怀疑地。纽特在心中对自己说,他想那双如火蜥蜴般澄亮的双眼,需要的正是这样一场深遂的雨。他没有回答蒂娜的疑问,只是慢慢歪过头,静静将自己泅进这黑深的水面,因为眼前有一簇他偷偷盼了很久的火焰。

 

「我写信给妳了,蒂娜,一星期前我写信给妳了。」纽特缓缓抬起头,有雨水沾湿他的发尾。

 

作为一名曾经抓捕无数嫌犯的傲罗,蒂娜辨认谎言的直觉并不差,她知道纽特不会说谎,甚至不擅长说谎。她抿起唇角,伸手抚过纽特额前开始坍塌的鬈发,软下语气:「对不起纽特,我真的忙坏了……」

 

连日来的疲倦终于在蒂娜的眼窝留下深刻痕迹,纽特别过视线,手指被冻得冰凉,因而迟迟不敢将自己的温度印上她的肌肤。

 

纽特的喉结几经蠕动,终于在某辆汽车发出巨大的喇叭声响后开口,他说没事的,是我来得太仓促了,希望妳不要太介意。

 

「我比较介意你和我非得站在这里淋雨,纽特,我回去办公室拿东西,你先到那边等我。」她指着大楼下的屋檐,又对纽特皱了皱眉。

 

纽特几乎要冻僵了,他瘪瘪嘴,像是想到什么,对着蒂娜转身离去的背影说:「妳真的有空吗?不用跟『那个』傲罗『约会』吗?」他加重咬字,以为那是因为冷的缘故。

 

空气里除了雨水,还有一点点快要被车流冲散的气味,像热狗里的酸黄瓜。

 

蒂娜双手插在大衣口袋,她眨眨眼,「你和别人订婚,我跟别人约会,这算不算是扯平了呢?斯卡曼德先生。」说罢,她转过身,把笑意收进纽特暂时看不见的角度里。

 

她该如何向埃斯伯斯托夫人解释等会儿将会出现的奇怪声响,才是她现今最重要,也最棘手的难题。她想他们确实需要到一个干燥的地方,而且必须温暖。

 

走进大楼以前,蒂娜转过身,看见纽特在对街朝她挥手,彷佛他会一直一直站在那里,即便这场雨并不会停。

 

 

再次成为蒂娜公寓里的例外男性,纽特进门后迟迟不肯将箱子搁在一旁,惹得蒂娜忍不住叨念着:「箱子里该不会又少了什么动物吧?不过就算真的少了什么,你最好还是把自己烘干一点再说。」她脱掉大衣,接着走向纽特,一把将人拉向壁炉前,下意识地要替纽特脱下那件快要渗出水滴的大衣。

 

纽特湿透了,她可不希望他感冒,这是蒂娜心底唯一的想法。然而那位向来特立独行的奇兽学家,眼神里除了映照着火光,似乎还掠过一丝惊恐。

 

「怎么了?纽特,你应该把外套脱下来,我不知道你究竟等了多久,但你确实湿透了。」蒂娜拿出魔仗,皱起眉头说道。

 

他们曾经并肩作战,曾经牵着手躲过追赶,纽特甚至不吝于分享怀抱,他接住她,像两颗隔着光年终于偶遇的星球相互运行着。可如今纽特却显得不安,比起他们共享的第一顿晚餐还要让人不知所措。

 

蒂娜望向纽特,没有意外地找到对方眼里的忸怩,她于是轻声说道:「把外套给我吧,我什么时候害过你了?」

 

「蒂娜……」纽特低下头,深棕色长靴旁开始绕出一圈水渍。

 

「怎么了?」

 

「我穿了一件白衬衫。」

 

壁炉传来劈啪声响,是寂静深处除了彼此心跳以外唯一跳动的频率。

 

「我记得衣橱里还有一件男士衬衫,你等等,我去拿给你。」蒂娜挑挑眉,故作镇定地转身,她想壁炉里的火烧得炙热,把脸烫得通红也是合情合理的,她想脱身并不难。

 

「男士衬衫?蒂娜,妳……」

 

他原想说,看来妳和那位傲罗的进展十分快速,然而蒂娜和几个星期前一样,自顾自接续他没有说完的语句。

 

「你和雅各布是唯二可以活着踏入公寓的男性,纽特,希望你明白,我总该为家人留下一点什么,好让我和奎妮不至于遗忘得太厉害。是我父亲留下的衬衫,你放心,衣服很干净。」蒂娜修长纤细的身影移向拉门后的卧室,说着说着,彷佛又在脑海里泛开一圈又一圈遺憾的涟漪。

 

纽特不仅仅为了蒂娜的眼睛而深深着迷,几个月前蒂娜的语速总是焦急,像一般失速的火车,现在他终于能够静下来听她说话,他不禁放下箱子,嘴角抿出专注的弧度。

 

他没有回话,一直到蒂娜拿着一件略显宽大的白色衬衫,撞进他被炉火烘热的眼底。

 

他像是看见蒂娜的双颊透着不自然的红晕,但他太常照顾动物了,进而忽略人类的生理习性,他连忙将手探向蒂娜额头:「妳发烧了吗?」

 

除了困倦连连袭向沉重眼皮,蒂娜的身体并没有太多异状,她向后退了一步,「请不要将我当成你心爱的那些小动物看待,纽特,我没事。」

 

她没事,能见到纽特比任何事情都让人感到愉悦。她只是开始明白纽特为什么迟迟不肯脱下外套。

 

也许正像纽特说的一样,他来得过于仓促,大衣外套下没有常穿的那件马甲背心,只有一件白衬衫,因为雨水而紧贴着他颇为结实的肌肉线条。

 

没有一个巫师不擅于隐藏自己,蒂娜无比同意这样的说法。

 

她拿着衬衫,和纽特享有相同的默契,热气纷纷自双颊上涌,她别过头,「别愣在那里,快把衣服换下来,我帮你拿到壁炉前烘干。」

 

这让蒂娜想起那一次的拥抱,那拥抱卡在生与死的交界,害她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感受,原来那名奇兽学家,其实并不如想象中来得瘦削单薄。

 

她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样的角度分析这一切,虽然纽特说过,他宁愿被她这样的傲罗调查。

 

他并不是来纽约淋一场雨,好让自己的白色衬衫与肌肤间缺乏礼貌的空隙,他是来送书的,而他已经忘记。

 

他想,为一个人深深陷落,或许就是这样的一件事情。

 

「蒂娜。」他接过衬衫,轻声喊着她的名字。

 

「嗯?」

 

「我是来送书给妳的。」外套已经被蒂娜用魔仗轻而易举勾向壁炉前,纽特将衬衫紧紧抓在手里,头发上的水珠已然滴落衬衫衣领。

 

「那也不必站在那里等我等那么久。」

 

「我以为妳已经收到信了,我怕我要是离开那里,会见不到妳。」他焦急回应。

 

蒂娜笑得无奈,试图将纽特推向拉门之后,「我想你还是赶快把衣服换下来会更好一点……我答应你我……」

 

话没说完便就此断裂,却绝对不是因为羞赧。彼时蒂娜拉着纽特的手臂准备走向拉门后卧房,没想过纽特摆在地上的箱子会成为预期之外的转捩。

 

纽特甚至不记得自己曾把箱子摆在那么危险的位置,除非有哪个调皮捣蛋的小家伙动了手脚。

 

而蒂娜根本搞不清楚自己被什么东西绊倒,下一秒失去重心,目的地是一个名为斯卡曼德先生的怀抱的地方。这情景分明似曾相识,虽然她的生命没有立即性的危险,虽然他们并没有逃跑的需求。

 

为了不让衬衫跟着遭殃,纽特只能敞开双手,任凭蒂娜重重撞进怀里,像一颗失去控制的游走球。这比喻很显然有些失礼,纽特抿紧嘴角,他决定修正自己的说法,毕竟没有一个人在被游走球击中后,会出现浑身发热并且语无伦次的情况,更别说是他逐渐失控的心跳。

 

在一声轰然巨响之后,壁炉内的柴火,总是乐意为他们之间的沉默添上一点铿锵的节奏,纽特被吞了一口唾沫,无处可躲的目光只能直视着蒂娜:「蒂娜,妳还好吗?」

 

「我……」

 

「戈德斯坦小姐!妳是不是偷偷带了男人回家?」

 

埃斯伯斯托夫人沙哑而低沉的声响由远而近,彷佛下一秒就会出现在门边。

 

蒂娜深深吸气,急忙撑起身子,顺带使她能有更好的理由逃离「热源」。她急忙打开那只箱子,冲着纽特眨眨眼:「快进去,我的房东要过来了!」

 

纽特二话不说跳进箱子内,动作熟稔俐落,即便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需要躲起来。

 

他倚在木梯边,听见蒂娜刻意端起嗓音说道:「埃斯伯斯托夫人,不好意思让您特别跑上来一趟,我刚刚不小心被椅子绊倒了,很抱歉打扰到您……」

 

「戈德斯坦小姐,这间公寓已经很老旧了,希望妳能好好爱护。」埃斯伯斯托夫人哼了一声,半信半疑地回道。

 

「会的、会的,请您放心。」

 

埃斯伯斯托夫人走路的速度并不算快,纽特能听见她一步一步走下楼的声音。

 

他想他们安全了。他正想用手臂推开箱子上缘,却感受到一股力量压在上面,像是刻意躲避着什么。

 

他茫然敲着箱子,叩叩叩三声,理应不失礼貌。

 

「蒂娜?蒂娜?我可以出去了吗?」他还没换下那件湿透的衬衫,而蒂娜身上淡淡的香气仍在他胸口滞留,他有些害羞。

 

「纽特。」

 

「怎么了蒂娜?我在听。」

 

「我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蒂娜,我可以向妳解释,妳先让我出去好吗?」

 

隔着一只箱子,再怎么声嘶力竭也像多了一堵墙,如果能将「女人」当成一种奇特物种观察,他想,他该做的研究还很多,他只是一名初学者。

 

他听见蒂娜问:「如果不是皮克特来找我,你会一直等下去吗?」

 

闻言,纽特笑了笑,他说除非妳不愿意,否则我会一直等着妳,妳知道的,如果这场雨不停,我就在雨里等妳。

 

「那如果……如果你将要面临一场大火呢?你难道就要在火里等我吗?斯卡曼德先生,我不认为一个年度最佳巫师会傻成这个样子。」蒂娜佯装嘲讽,实则不具任何力道。在父母亲过世以后,她不曾想过有人愿意为她付出所有,包括等待。

 

他们一直缺乏一段安静的时光,让彼此相互了解,纽特径自低下头,鼻间沁着一抹香气。他想这样被箱子隔着也很好,他就不会因为紧张而词不达意。

 

他想了想,他说蒂娜,不会有人希望被火烧伤的,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场火,我想我还是会等,只是在灰烬里。(註1)

 

人是会变的,纽特没有告诉蒂娜,在遇上她以前,他或许不会为了人类做出任何与等待有关的行为。

 

他变了。

 

不再被重压的箱子自缝隙间漏进浅浅光束,温热昏黄的火光,伴随着不远处的可可香味。

 

纽特缓缓打开箱子,看见蒂娜背对着他站在厨房前,纤细肩膀笼罩在轻微光晕中,似乎有着极浅的起伏。

 

「赶快去把衣服换了,我想你也饿了,我们一起吃顿饭吧,放心——我不会下毒的,当然前提是你不准再偷偷跑走。」

 

……

 

他们的确需要一顿晚餐,一场深谈,不被谁追赶,也暂时不需要提心吊胆。

 

「我答应妳。」纽特说。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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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1:雖然中西語境不同,但覺得洛夫的〈愛的辯證〉有點適合newtina,所以還是用了,摘錄如下:


《愛的辯證》/愛的辯證(一題二式)


洛夫


 尾生與女子期於梁下,女子不來,水至不去,抱梁柱而死。 —莊子 盜跖篇

式一:我在水中等你

水深及膝
淹腹
一寸寸漫至喉嚨
浮在河面上的兩隻眼睛
仍炯炯然
望向一條青石小徑
兩耳傾聽裙帶撫過薊草的窸窣

日日
月月
千百次升降於我脹大的體內
石柱上蒼苔歷歷
臂上長滿了牡蠣
髮,在激流中盤纏如一窩水蛇

緊抱橋墩
我在千噚之下等你
水來我在水中等你
火來
我在灰燼中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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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真的好喜歡他們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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