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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門#


054


以往大門未知子總是能躲過這座城市無邊無際的梅雨時節,她可能在地球上某個海島某個角落,在那些叫不出名字的地方瘋狂地路過,就是不讓隨身行李裡超載的孤寂落地。


持續多年的計畫像在一夕之間變得蒼老,她其實不覺得可惜,旅途的最後停在那顆至今仍帶著餃子味道的大蘋果也沒什麼不好。至少那張擺在梳妝台前的照片還沒有泛黃,黑人女孩的笑容仍舊燦爛。


而單人病房裡几淨的窗上卻只剩下雨水探訪。


某部分的認知開始跟著潮溼陰灰的季節變軟,像那些總被誰默默允許的任性與冥頑不靈,當幫她換藥的人再不是城之內博美,身體裡有一部分的機能就這樣作廢。


她於是開始煩躁。


尤其是那張被廣木百江拿在手裡異常晃眼的白色紙張,粗劣油墨飛揚城之內博美決口不提的關心,狼狽到她差點又要生氣,像討不到糖吃的小紅帽居然被大野狼擋在門外。


廣木百江溫柔的輪廓被灰霧般的天色微微掩映,她坐在沙發邊,晃了晃手裡那張薄如時間的紙張,笑道:「妳的麻醉醫生很擔心妳,不過出差兩天,寫得像是要去國外三十天一樣,她要我好好照顧妳。」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寫這些做什麼。」弓起腿縮在病床上,大門未知子癟癟嘴,想起包包側袋裡少了那串磨到掉漆的哈密瓜吊飾,心裡忽然空蕩到發慌。


「當然是因為擔心未知子妳了,不然她何必跑到大阪去當別人的麻醉醫生。」落寞已經習以為常佔據眼角,廣木百江也不再逃了,起身將密密麻麻的注意事項擱在大門未知子面前,「她其實也不是適合在權力場域裡打滾的人,關於這點我可以很有自信的說,我比她有能力,但是她還是為了妳去做了,我也覺得很不可思議。」


曾經以為城之內博美落在心上從來不帶任何重量,所以每每在合約空檔期自在遨遊天際,不必理會這座城市裡的那位麻醉醫生,是否又為了小舞為了生活跑到哪間醫院的藥水氣味中,她以為她可以不用在意。


陪著大門未知子去過澡堂與桌球室的恐龍玩具,神情呆滯斜躺床頭櫃,她伸手拿過它,想起城之內博美手術後沐浴在霧氣中的疤。


「我可沒要她幫我,就算我爸再次被人誤會那又怎樣,那是我的事情,跟她沒有關係。」


「別人家的女兒差點被車撞就跟妳有關係,別人想替妳做點什麼又變得毫無瓜葛了。那妳打電話給她,要她別再幫妳,不用再把任何一點心力花在妳身上,未知子妳覺得這樣怎麼樣?」


這座城市一如既往的雨季是大門未知子難得留守後的措手不及,被抽走底氣的喉間音節更像是嘴硬,她說我不要,城之內醫生說好夏天要帶我去看海了,在約定還沒實踐以前,怎麼能說那種話。


「但妳不是說受夠她了嗎?」


差點以為廣木百江又要找她吵架,咄咄逼人將她拉出模稜兩可的邊界。大門未知子縮縮肩膀,額前髮絲沮喪垂下,愣了好久好久,久到低啞嗓音被窗外雨聲淹沒,她說百江,很久以前我們不是討論過了嗎?比起內科習慣給藥的治療方法,我更喜歡親手摘除腫瘤,那是我確保患者生命安全的唯一方法,只有那樣我才能安心。


很多年後孤狼才終於明白,所謂的家與裝潢美醜坪數多寡無關,有人願意等她並且不吝給予一個擁抱,那才是家之所以為家的秘密條件。


梅雨時節的滯留鋒面偶爾也像極並肩多年的她們,一發不可收拾往往在一念之間,或摻雜進不知不覺的斷片深淵。


「嗯,她說雖然妳不是她的全部,但如果她能多活一秒,她要把那一秒的時間都給妳。」沒有簽下任何保密協定的語句,原封不動放進大雨籠罩的城市中心。


送醫時大門未知子早已做過詳盡的檢查,腦部沒有損傷,可如今她被過於單薄的恍惚困進滂沱的思緒裡,超出醫學可以測量的範疇,譬如思念引起的腦震盪。


擰起滿滿一張注意事項,字跡工整卻難以掩蓋撇捺之間因為關心則亂的潦草,大門未知子還想再多問廣木百江一些什麼,然病房的厚重隔音門在小一秒被小舞蹦跳的身影闖了進來,後頭跟著間宮真矢,手裡拿著印有慶林大學醫院標誌的牛皮紙袋。


小舞背著卡通圖案的小書包蹦跳闖進雨聲獨佔的純白,眉眼間隱約藏著和城之內博美相似的輪廓,她走到病床邊扯了扯大門未知子的衣角,扯開無害笑容問:「媽媽的衣櫃裡怎麼都是阿姨妳的衣服啊?妳什麼時候還要來我們家玩?我下個禮拜就要回去英國了哦──」


就當是童言無忌。


眼睛骨碌碌繞了一圈,避開間宮真矢過於禮貌的凝視,也對廣木百江被雨水浸濕的溫柔沒輒,大門未知子嘿嘿笑了兩聲,敞開一角的窗框溢滿黏膩雨水,雨勢猖狂,但也做不到什麼欲蓋彌彰。


然後是城之內博美的名字顯示在開啟靜音模式的手機螢幕上。


藏不住笑意的大門未知子帶著手機匆匆逃出病房,點滴吊針已在幾天前取下,行動自如的她偶爾扯痛傷口大概也是無傷大雅的小事。


在醫院露台邊接通城之內博美疲憊的電話,思念過量,積蓄太久的溫柔臨時變卦。


城之內博美說,大門醫生,我這邊的手術結束了。


像終於等到捉迷藏的遊戲願意走到終局,卻還是敵不過思念引起的腦震盪,暫時無藥可醫,她緊握著手機坐在被雨水濡濕一小片的木椅上,舌頭差點打結:「城之內醫生這是做什麼,我又沒有要求妳打電話過來。」


她其實想她了,想趕快好起來,再次回到手術室裡擁有一片湛亮星空。


誰讓溫柔總是笨拙。所以她丟了鑰匙,也沒能接住城之內博美心門上的那把鎖。

對著徒留空蕩餘響的電話發呆半晌,再轉身,和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在身邊的間宮真矢,中間隔著預料之中的牛皮紙袋。



牛皮紙袋裡的數據一直都在大門未知子的腦海裡,即便推算不夠精細但也相去不遠。


間宮真矢半是擔憂半是打趣問她,難道大門醫生可以直接偵測腫瘤指數?


屋簷邊的雨水順勢介入她與間宮真矢稱不上熟稔的對話之間,大門未知子輕笑,緩緩扯痛傷口,「如果真的那麼厲害的話,我們又何必那麼辛苦的學習?我只是比任何人都清楚城之內醫生的身體。」從並肩到共枕,除了始終沒像熱戀中的少女脫口而出的告白,她於她,幾乎不存在太多失敗。


既在意料之內也在情理之中,大門未知子不是笨蛋,她當然記得城之內博美日漸削瘦的手腕。


間宮真矢說,大門醫生,妳打算怎麼辦。


這波滯留鋒面預計影響這座城市直到下個星期三,水氣豐沛洶湧,適合打著傘規劃更長遠的未來。


她說我最近打算找一些防潮的家具,間宮前輩有推薦的店面嗎?



也許最好的方法是收購某個人早已棄置的貪心。



思緒偶爾走不過轉角卻總是能圍繞著城之內博美打轉,情理之中意料之內的事情,終究走進她即將傷癒的生活裡,出乎意料的是土方幾也在隔天傍晚回到醫院,簡單巡診後的閒聊中,包含城之內博美並沒有和他訂同一班新幹線回東京的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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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直不想完結是覺得這輩子大概也就寫這一次的城門了(扣掉那篇小短文),我真的很喜歡她們,但喜歡不是可以搞砸一切的藉口所以,來,下章結束。而且一直刻意避開喜歡啊愛啊這種詞彙的使用我覺得我已經壞掉了。

2.之前放在貼吧的時候因為一定要標題才能貼,所以放了一個標題叫《其後》,其實借的是賴香吟作品的書名。今天被人提醒才發現寫來寫去快半年了,好可怕啊你們辛苦了,我是一個沒什麼耐心的人,半年對我來說已經快要接近生生世世的概念了。於是又想到,如果真的需要一個題目要放什麼了,結束的時候再跟你們說~

3.晚安,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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